互动科普

消除口臭，还我清新！

Mel Rosenberg

大家先来看一下John Floss大夫的例子。Floss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牙科医生，每天工作很长时间。他全心全意地为患者治疗，以至于常废寝忘食。不用说，他自己的牙齿和牙床都保养得异常出色。然而Floss大夫却没有意识到某种令人讨厌的东西正从他的口腔里冒出，这就是口臭。无论是他的病人还是保健医生都心知肚明，但他们就是羞于启齿，不愿把这个令人尴尬的事实直截了当地告诉Floss大夫。

同其它许多口臭的病例一样，Floss大夫的口臭也是由于口腔细菌的新陈代谢，产生出的一股难闻气味。这些细菌通常聚集于舌后部的一小团鼻后粘液中，过得十分惬意。它们在口腔中留下了一大批臭气难闻的化合物。用一种有效的洗口药漱口并清洁舌部，十有八九可以减轻口臭，甚至咀嚼几口食物也可能起一些作用。然而，这些患者们惟有指望Floss大夫的口罩替他们挡住这股令人作呕的难闻臭气。

很显然，很早以前人们就意识到了口臭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口臭的学名叫“halitosis”，由拉丁语“Halitus”和希腊语后缀“-osis”组合而成，前者意为“呼吸”，后者用来指疾病。)但现在口臭却逐渐成为一项引起人们强烈兴趣的科研课题，它是一种牵涉面极广的个人疾患，跨越多个不同的科学领域，包括细菌学、化学、生理学及心理学等。

有口臭的人数以百万计，然而，他们或许同Floss大夫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口臭。因此，对口臭的患病人数很难做出精确的统计。巴西里约热内卢州立大学社会医学研究所的Paulo Nadanovsky，不久前对巴西大专院校学生作过一项调查，发现有31％的学生，其家庭成员中至少有一位患有习惯性口臭，而其带来的影响是相当严重的：24％的学生说他们同有口臭的家人在一起时很难感到开心，而62％的学生则说他们或多或少受到其家人口臭问题的影响。

我自己对这个问题产生兴趣始于大约20年前。当时我所在的研究小组着手开发一种“二次漱口”(two—phase mouthwash)药水，其作用是把口腔细菌及残渣捕集在微细油滴的表面上。那时，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大学研究人员在研究口臭，其中以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已故的Joseph Tonzetich为首。而现在则有数百位大学和产业界的科学家在研究这个问题。2001年7月，刚问世不久的国际口臭研究协会(ISBOR)在东京召开了第5次国际会议，与会者达350人之多。

口臭研究的崛起与发展反映了公众的普遍心理，他们渴望自己能呼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芬芳气息，有时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根据一家市场调查公司的统计，2000年美国人用于购买牙膏的钱达l8亿美元，购买洁齿口香糖的钱为7．15亿美元，购买洗口药和其它各种洁齿漱口水的钱将近7．4亿美元，而购买牙刷和牙线(dental floss)的钱则将近9．5亿美元。虽然这些产品有许多主要是为了维护口腔卫生，但不可否认，人们购买这些产品也是为了使自己呼出的气息令人感到舒适愉快。购买除口香糖和洗口药以外的其它口香清凉剂，如口香薄荷糖的钱是6．25亿美元。不用说，这笔花费就是冲这一目的而花掉的。

口臭的根源

目前，大多数口臭的基本原因已经了解得相当透彻。ISBOR的共同创办人之一、比利时列文市天主教大学的Daniel van Steenberghe及其合作者以及我们在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的研究小组曾针对口臭进行了调查研究。研究表明，85％一90％的口臭源自口腔。同群聚在人体各个潮湿部位，例如腋下和脚的微生物一样，它们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口臭主要是微生物新陈代谢的结果。口腔是几百种细菌的栖息地，它们各有各的营养喜好。这些微小的有机物特别喜欢蛋白质。它们在消化了蛋白质之后所产生的化学物质，有若干种实在臭不可闻。

通常，口腔细菌为厌氧菌，它可能产生的恶臭物质有硫化氢(它发出一种独特的臭鸡蛋般的气味)、甲硫醇与粪臭素(这两种物质也存在于粪便的臭气中)、吲哚(香水中含有少许吲哚，但大量的吲哚则是恶臭难闻)、尸胺(正在腐烂的尸体散发出的物质)、腐胺(肉类腐烂时发出的臭气)以及异戊酸(闻起来类似汗脚的气味)。难怪呼出的气息有时会臭不可闻，令人生厌。

ISBOR协会前任主席、美国密执安大学的Walter J．Loesche不久前发现，栖息于舌部的微生物群与生活在牙斑中的微生物不同。Loiesche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所获得了一笔研究口臭的经费，通过研究他发现，有多种不曾发现的细菌把我们的口腔作为它们安身的乐园。

目前他正在对寄居在有口臭和无口臭的人身上的这类微生物群进行分类整理，此项工作可望于今年夏天完成。一个健康但有口臭的人，其口臭主要来源于舌的后部，而不是牙齿和牙龈。唾液难以有效地清洁舌的后部，而且这一部位有很多的微小凹窝，正好成为细菌的藏身之地。这些细菌十分活跃，它们的活动使得鼻后粘液以及聚集在鼻后粘液中的其它口腔残渣发出腐败的臭气，而接受调查的城市居民中，或许1／4的人都有这种鼻后粘液。

某些口腔因素也可能为口臭火上加油，其中包括口腔卫生不良(尤其是牙缝间残留蛋白颗粒)、牙龈发炎、不当的牙科治疗、不洁的假牙以及脓肿等。由于唾液的持续流动可激发细菌及其难闻的化学产物的活动，因此任何一种导致口干舌燥的因素，如用嘴呼吸、忌食、喋喋不休地谈话、紧张以及数百种用药等都可能加重口臭。

抽烟是清新呼吸的大敌，虽然烟可以抑制细菌的活动，但这种潜在的正面效果与烟的种种负面影响相比，就如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抽烟会使口腔干燥，使牙龈的状况恶化并加重鼻后粘液，而且残留物的气味还会与原有的口腔异味混在一起。

某些口臭似乎与真正的牙周病(牙龈的损坏)有关，因此它们可为内科医生及牙科医生诊断疾病提供线索。硫化氢和甲硫醇不仅臭气难闻，而且有毒。它们会损伤细胞，因此可能是造成牙龈疾病的因素之一，此外，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斯托尼布鲁克分校的Israei Kleinberg所做的研究表明，某些与牙龈疾病有牵连的细菌，若培养在实验室无氧的氨基酸溶液中，就会发出一股强烈的恶臭气味。这类关键细菌中的某几种，如齿垢密螺旋体(Treponema denticola)，齿龈卟啉单胞菌(Porphyromonas gingivaliS)及连翘拟杆菌(Bacteroides forsythus)等，它们若出现在牙斑或舌苔中，采用Loesche所开发的一种名为苯甲酰-DL-精氨酸一萘酰胺显色检查法(BANA——benzoyl—DL—arginine—naphthylamide)，就可在几分钟内检查出是否有这些细菌。这些细菌会制造一种酶，使BANA降解，产生一种新的有颜色的化合物。故BANA检查的阳性结果与口臭存在着统计相关性，这是不足为怪的。

喜欢以糖类而不是蛋白质为食的各种口腔细菌，一直被认为与口臭不相干。然而NirSterer在实验室里进行的研究却表明，情况并非如此。口腔中的大多数蛋白质是以糖蛋白的形式存在的，是一种蛋白质核心加上糖基的化合物。以糖类为食的有机物可以把糖基从糖蛋白切除，留下裸蛋白让喜欢吃蛋白的细菌去慢慢享用。Sterer和他的同事最近利用一种简单的显色检查法证明，唾液中切除糖基的酶的含量，与口臭的程度有关。将来科研人员或许可以从一开始就阻止细菌的糖基切除作用，把口臭消灭在源头上。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把舌头上的所有微生物斩尽杀绝、一扫而光可能是根除口臭的一种潜在方法。然而，舌部细菌并不只是造成口臭，它们同样也起着保护作用。人的舌头通常存在着少量类似酵母的念珠菌(Candida fungus)，它们的数量就是靠细菌的存在来控制的。如果用抗生素把舌部细菌一网打心，念珠菌就会失去制约而大行其道，泛滥成灾。此外，这种真菌引起的疾病比口臭更严重，也更难控制。因此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让细菌在口腔中有容身之地，但要对它严格调控，不能让其自由发展。

口臭的诊断

除了口腔之外，口臭最常见的根源就是鼻和鼻通道了。这类情况约占所有口臭病例的5％一10％。此时口臭主要是来自鼻部而非口腔，并且气味的性质也完全不同。同样，内科医生和牙科医生在诊断时可利用这项有用线索。鼻部臭气可能是鼻窦炎所引起的，也可能是妨碍或堵塞了黏液流动的其他疾病所引起的。我们曾遇到一项奇怪的病例。一位年约28岁的妇女患有一种很罕见的口臭，经我们反复检查才发现她鼻孔里嵌有一颗珠子，很显然是她在童年时不小心弄进去堵塞了鼻孔。大家都知道，儿童容易用多种异物塞进他们的鼻子里。有时鼻腔被堵住后会产生一种难闻的鼻腔排出物，而儿童往往又会把这种分泌物涂得满身都是。因此，当儿童突然满身都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时，要赶快查看一下他们的鼻腔里是否有异物。

扁桃体腐烂所引起的口臭占口臭病例的3％左右。数百种其它疾病也可能引起口臭，但这类口臭合起来只占一般遇到的口臭病例的1％以下。有一种引人注目但却非常罕见的疾病，叫“鱼臭综合症”(fish-odorsyndrome，医学学名为“trimethylaminuria”)。患这种病的人觉得自己的唾液和汗有时散发出一股腥臭味，但其它人却可能难于察觉这种气味。不明原因的内科医生甚至可能建议他们去作心理治疗。事实上鱼臭综合症是因缺乏一种酶而引起的。在正常情况下，此酶的作用是分解三甲胺，而三甲胺就是一种散发出腥臭味的物质。

许多人相信口臭来自胃而非口腔，某些商家通过广告宣传，使他们越发坚信这一点。胃部引起口臭是极少发生的事情，这一事实对于不久前的一桩法院案例起了关键的作用，我作为专家证人参与了此案的审理。（参看75页的框内文字）。起源于口腔或鼻通道以外的口臭实际上是非常罕见的。食管是一条闭合的管道；如果有气体或腐败物连续不断地从胃里冒出(而不只是打几个嗝)，那就说明健康出了问题，例如胃与肠道之间长了瘘管，或者是回流非常严重，以致把胃里的东西向上倒出来。即使是吃了大蒜，口腔也能保留住很大一部分大蒜的辛辣气味。

人们对其同伴呼出的气息是香是臭极为敏感，但对自己呼出的是什么气味却浑然不觉，其原因始终是一个难解之谜。先前的一种理论认为，我们无法察觉自己的口臭是因为我们不知何故习惯它了，但这种理论是站不住脚的。我和其他一些科学家在实验室里进行的研究表明，一旦用牙签从患有口臭人的牙缝里取出残渣让他们自己闻一下，比如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口臭的Floss大夫，他们就能够比较客观地意识到自己口腔呼出的臭味。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可能很简单：由于我们是沿着水平方向从口腔呼出气体，随后才沿垂直方向通过鼻孔吸入气体，因此吸入的气体不大可能代表呼出气体的实际情况。不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总之人们很难意识到自己有口臭，除非别人告诉他。然而告诉某人有口臭可能令双方都很尴尬，因此要从别人那里探知是否有口臭，希望很渺茫。十分滑稽的是，人们每年要花数十亿美元购买形形色色的口香产品，然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其实并非口臭患者，只是担心自己有口臭而已。这种泛滥成灾的恐慌心理的一个极端例子就是所谓“口臭恐惧症”现象，这就是顽固地深信自己有口臭，尽管客观的分析通常都证明他们的这种担心一点根据也没有（参看74页框内文字）。

全新的方法

细菌代谢活动产生的挥发性硫化合物是造成口臭的首要嫌疑犯，虽然并不是唯一的原因。20世纪80年代后期，我们的研究小组同以色列环境部的Jacob H．Gabbay合作(稍后与多伦多大学的ChristopherA，G．McCulloch合作)，发现造成口臭的硫化物可以通过一种便携式硫化物监测仪来测定。这种监测仪名为口臭侦测器(Halimeter)，它的制造者、加利福尼亚州互联扫描仪公司(Interscan)的Manny Shaw，最初对该监测仪是否有市场心存疑虑，然而实际情况大出他的意料。自从此产品问世以来，他已向几千位牙科医生和研究人员售出了此产品。1999年，西班牙奥维多大学的化学家Alfredo Sanz Medel宣称他发明了另一种探测硫化物的技术，此技术通过光学方法测量硫化物与一种水银化合物起反应所放出的荧光，由此间接地确定硫化物的浓度。

这类技术有朝一日或许会推动研究人员开发出一种高效的袖珍式硫化物测定仪。从统计学上看，现有的口臭侦测器的读数要借用更复杂的色谱分析，以及口臭鉴定人对口臭严重程度的打分——鉴定人出于研究的需要，会亲自去闻受试者所呼出的气味并对其口臭程度给一个

评分。一旦确有口臭，其患者通常都希望摆脱这种毛病。不言而喻，保持基本的口腔卫生——定时用洁牙线和牙刷清洁牙齿，作为一种预防手段其重要性无论怎么估计都不为过分。治疗牙龈炎的药物洗必泰，在美国是一种凭处方出售的抗生素类药，它对付口臭非常有效。遗憾的是这种药也可能引起牙齿褪色、影响味觉并导致口腔溃疡。虽然这些副作用是可以逆转的，但它们的存在使得洗必泰不能长期连续使用。

其它一些治疗方法可以追溯到数千年以前。清洗舌部是一种源于远东地区的古老的口腔卫生习惯，目前它在远东仍然十分流行，并且也开始在西方世界大行其道。“巴比伦犹太教法典”(Babylonian Talmud)中提到的一种树胶乳香，可用来消除口臭，它很可能与《创世纪》中所提到的劳丹脂是同一个东西。树胶乳香是阿月浑子乳香灌木(Pistacialentiscus)的树脂。地中海的西俄斯岛目前仍在栽种这种灌木以提取树胶乳香，不过现今的合成口香糖几乎取代了乳香。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树脂一度曾被广泛用于治疗伤口，而且现在人们知道它具有很强的抗菌能力。因此，咀嚼口香既可以增强唾液的流动，又能够杀灭一部分引起口臭的微生物。

世界各地的人们为了爽口净气，咀嚼的其它天然产品包括：番石榴皮(泰国)、茴香籽(远东)、欧芹(意大利)、丁香(伊拉克)以及肉桂(巴西)等。使这些植物带有香气的某些成份具有抗菌性能，因而民间咀嚼这些植物的习俗原来还是有一种科学依据的。许多流行的洗口药含有带香气的油类，包括薄荷醇、桉树脑及水杨酸甲酯(冬绿油)等。

一种产品能否获得美国牙医协会(ADA)的批准而被认定为一种有效的抗齿斑、齿龈炎或蛀牙的药物，ADA是有一些的标准。现在该协会又在审定一些准则，以便据此判定产品能否通过类似的审批而被认定具有爽口净气的能力。生产口香产品的部分公司反对ADA的这项工作，此举动初看起来似乎十分荒唐。仔细考察一下后才发现，原来的ADA的审批标准要求各公司改进它们的产品：大多数现有的口香产品有效时间很短，只有20-l20分钟左右，而ADA极有可能要求这些产品具备长得多的有效时间，才能得到正式的认可。例如，人们普遍认为薄荷是对付口臭中令人满意的主要成分，但与其它香精油相比，它的作用不仅短暂，而且实际效果也较差。

在过去l5年中，我曾有机会在诊所和科研调查中闻过成千上万人呼出的气息，更不用说还曾在超市、机舱里以及犹太教赎罪日首日的犹太教堂里，偷偷闻到过数百人口中的气味。正如法国Camembert奶酪气味之大不同于荷兰Edam奶酪，口臭的气味也并非千篇一律，而是因人而异、千变万化的，与产生口臭的微生物、口臭起源的部位以及闻到口臭的人皆有关系。研究人员仍然在为量化口臭的最佳方法争论不休，而未来的电子鼻（参见本刊2001年6月号Mia Schmiedeskamp所著“技术经济”专栏文章“小而灵敏的电子鼻开辟了新的应用领域：嗅探技术应用广泛”]或许不仅能测定口臭的严重程度，而且还能指出口臭的类型，这将有助于人们弄清口臭的来源。

在口鼻研究中以及在给人看病时，能够判断出口臭的可能源头相当重要，而这种能力需要有广泛的“嗅探”经历。现在还有许多东西我们不了解。例如，我们还必须把各种细菌与它们产生的不同气味一一对上号。鼻通道与鼻孔在口臭形成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其细节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此外，没有几位心理学家对口臭恐惧患者进行过认真积极的调查。人类现在遭遇的各种疾病多如牛毛、不可胜数，相比之下，鉴定并治疗口臭可能算不上一回事，但是摆脱口臭仍然可能对一个人的生活及其人际关系产生意义深远的影响

概述／口臭

■口臭是影响人际关系的一个常见问题。除了真正患有口臭这种情况以外。现在还在蔓延着一种所谓。恐口臭症。严重影响了某些人的正常生活。

■研究人员量近开始从定性和定量的角度对口臭进行分析，从而大大加深了对造成口臭的原因及其可能的治疗方法的认识和了解。期问。研究人员发现了新的口腔细菌种类，而大多数口臭皆缘自口腔这一事实也得到了进一步确认。

■口香产品和口腔卫生是有利可圈的大产业。美国人每年要花数十亿美元购买牙膏，牙刷、洁牙线、漱口药水、薄荷糖及其它口香产品。

【武晓岚／译 李爱珺／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