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通戳戳点点透视、用药、放疗之后,医生宣布你的病情已经是无药可救了。那为何不试试非正统的偏方呢?何害之有呢?
我从1991年起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那年,一向头脑敏锐的母亲告诉精神病医生,说她出现了认知模糊、情绪不稳和丧失记忆等症状。不出一个钟头,医生便确诊我母亲患了抑郁症。但我不相信这个诊断,她只是行为有点古怪,不是情绪沮丧。我请一位神经科医生再诊断一次。
CT检查发现我母亲头部有一个桔子般大的脑膜瘤。肿瘤切除后,母亲又恢复了自我,依旧是容光焕发,兴高采烈。大脑原来是个这么容易恢复健康,易于驾驭的器官。不幸的是,还未到一年,母亲脑内又长出两个新肿瘤。这一回,肿瘤经手术切除后又卷土重来,足足反复了三次,再加上两次伽玛刀放疗(用精确定向的伽玛光束杀死癌细胞),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令人忧心如焚的结果:医生对母亲的病已是束手无策了。
怀疑论者对此该怎么办?思想上信奉科学是一回事,但这次是我母亲呀!我转而求助于文献,同时得到了杰出又富有爱心的肿瘤专家Arrum Bluming的帮助。他认为我母亲应该尝试一种尚在试验阶段的药物mifepristore。这是一种合成避孕激素,更通俗的名称叫RU-486,即所谓的“晨服”堕胎药。小范围的试验显示,它可能有延缓肿瘤生长的作用,但对于我母亲却毫无效果。母亲已是危在旦夕了,这时尝试一下另类的治癌秘诀该不会有什么害处了吧?并非如此。
不是说我们要在无力回天的科学医术和或许还有一丝希望的偏方之间做选择。其实,只有科学医术是经过检验的,而其他种种偏方秘诀,无论是叫“替代”疗法还是叫“补充”疗法,都未经过检验。一些靠得住的权威,对某些宣传的证据进行了检验和评估。特别是Stephen Barrett的“警惕庸医”(www.quackwatch.org),William Jarvis的“打击医疗骗局全国理事会”(www.ncahf.org),以及Wallace Sampson的杂志《替代疗法的科学评估》等。
大多数替代疗法却躲过了科学同行火眼金睛的鉴视,因而美国医学协会的统计资料令我们感到忧心忡忡也就不足为奇了。据该协会称,到非正规医生那里看病的人数超过了去传统医生那里;患者看病实际花费在各种草药和营养疗法上的钱,占看传统医生的一半以上;最令人担忧的是,接受过替代治疗的患者中,60%的人没有把这一情况告诉他们的正规医生。万一患者同时服用了配方禁忌的草药和西药的话,会产生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要你的命。
例如,2003年9月17日的《美国医药协会杂志》报导了对贯叶连翘的一项研究结果。这种草药取自于开花贯叶连翘(Hypericum perforatum),是一种极其流行的不老药偏方,年销售额达数百万美元之多。研究表明,它可能严重影响数十种药物的疗效,其中包括治疗高血压、血律不齐、高胆固醇、癌症、疼痛和抑郁症的药物。这篇研究的作者证明,贯叶连翘对肝酶细胞色素P4503A4有影响,肝酶细胞色素对至少一半的处方药物代谢很重要,因此贯叶连翘会加快药物分解过程,使患者的救命药物疗效大减。
使用效果尚未得到证实的替代疗法,还存在着更深层的问题。对于我们每个人,享受有意义的人生和爱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十年。光阴似箭,分秒如金。我和父亲认定,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与其拖着母亲在全国到处乱转,毫无目标地寻找包治百病的救命仙丹,不如好好陪伴她度过一生中这最后一点时光。几个月后的2000年9月2日,母亲终于辞世,正好是三年前我撰写本专栏的那一天。
医学的效力堪称神奇,然而归根结底,生命的力量终究系于关系最深的人对你的爱。正是出于这层关系,我们应该遵循一条古老的医学准则:首先是要无害。
[林民扬/译 杨光/校]
请 登录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