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薄雾笼罩的阴郁的九月早晨,在阿匀伯尼港运河地区,温哥华岛的西岸,20米长的渔船“甘洁斯1号”(Ganges 1)正静静地锚泊在水上。狭长而模糊的云团正掠过崎岖不平的小山的山顶,小山给港口的边缘勾出了轮廓线,就象一个深深的绿色峡谷的几条边线一样。在“甘洁斯1”号的右舷外,一艘拖网渔船正懒洋洋地向西边开去,除此之外的唯一响动就是银大麻晗鱼跳跃时打破昏暗而轻轻滚动的波涛时发出的,以及偶尔由青灰色的在附近巡航作乐的捕鱼人打着手势时所发出的。
跳跃不停的银大麻哈鱼此时正处于游往内陆河流产卵的途中,它们在那里出生,还将在那里死亡。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古已有之然而至今仍然神秘莫测的壮观行列的一个微小部分,数万年来,这一壮观的行列一直使得地球温带地区边缘地带的人们对之颇感兴趣.并且一直养育着他们。这艘拖网渔船——该运河上的13艘船之一在这里的目的,是要拦截在麻哈鱼,其目的不是为出售获利,而是作为历时一周的商用捕鱼法试验的一部分,这项试验正在由“甘洁斯“1号上的研究人员进行着。
愤怒的作乐的捕鱼人想必也喜欢截获美味可口的银大麻哈鱼一一最著名的鲑科鱼之一。然而、在捉获一条要付出约l00美元代价的情况下、这种鱼确实太昂贵了。上述代价是对捕获一条银大麻哈鱼的罚款数额,因为在科学家们(其中包括“甘洁斯1”号上的那几位)的建议下政府已作出规定,但凡拥有银大麻哈鱼均属非法行为。然而,今天,使愤怒的“作乐者”大为震惊的是,科学家们居然在运河上指挥小型商用船队捕捞这种漂亮动人的动物并杀死其中的一些。作乐的捕鱼人误入歧途的怒火多半都是针对44岁的布伦特·哈格里夫斯(Hargreaves)一一领导谈项目的生物学家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一支普通的拖网渔船船队。今天该运河上的这l3艘船都归哈格里夫斯指挥,以捕获数千条银大麻哈鱼并杀死其中的数百条,目的在于最终能够拯救许许多多的银大麻哈鱼。
最近几年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银大麻哈鱼种群和大鳞大麻哈鱼种群(在较小的程度上)数量急剧减少,尽管其亲缘种——驼背大麻啥鱼普通大麻哈鱼和红大麻哈鱼一一的种群数量仍然保持稳定。当一些生物学家正努力弄清是什幺原因在大规模毁灭这种珍贵的鱼类的时候,其他生物学家正断然采取最后措施以复兴这一逐渐衰落的物种。上述渔业专家把注意力放在大麻哈鱼生命周期的两个关键点上,即它们在河流小溪中出生时和它们在游回淡水水域产卵的途中被拖网渔船拦截而在渔网中死亡时这两点。
在一个除了渔业以外唯一的工业就是把树木化为纸浆的造纸工业的世界一角,处于危险之中的并不只是渔业的来来加拿大渔业与海洋部(the Canadian Department of Fisheries and Oceans,简称“DFO”)的一位渔业技术专家罗伯特·贝尔一欧文说:“我把这看作一个更大的景象的一部分看看北美的野牛和信鸽吧!大麻哈鱼是我们证明我们能够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共存而不会毁掉它的最后一次机会。”贝尔欧文长得粗壮结实,说话温柔,脸上总带着舒心自然的笑容,他正在设法在大鳞大麻哈鱼的出生地——温哥华以北的荒芜而偏远的菲利普斯河——支持这种鱼类。即使是在这个沓无人迹的水域,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洄游的大鳞大麻哈鱼鱼群也已减少了90%之多。
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南部较发达地区的许多河流中,大鳞大麻哈鱼——在北美产卵的体型最大的一种大麻哈鱼——的数量已从数万条减少到数百条从而威胁到这种鱼类的遗传生活力(the gcnetic viahility)就在小溪中繁殖的银大麻哈鱼而言,在人口较为稠密的地区,它们所喜爱的产卵场地和培养场地至少有70%已消失。
大麻哈鱼的种群数量减少始于半个多世纪以前,人们把它归因于乱砍滥伐水电开发开矿、都市化、过度捕捞以及近来认为的气侯变化这种局面是如此危险。以致于一些专家断言,直到另一次气候变化——或许是目前的厄尔尼诺现象的结束——的出现是更多的大麻哈鱼得以在海洋中存活并游回淡水水域产卵为止加拿大的一系列联邦政府和各省政府作出的加强衰落的大麻哈鱼种群的努力最多只能维持这些种群。
去年秋天,在整个加拿大的太平洋地区,对银大麻哈鱼的商业性捕捞已基本上被禁止了,并且对驼背大麻哈鱼、普通大麻哈鱼和红大麻哈钱的捕捞也已显著减少。虽然这几种大麻哈鱼所受到的威胁远不及银大麻哈鱼那样严重。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商业性渔船无法在确保其它鱼类的良好处境的同时,只捕获某些定的鱼类。被卷入满满一网红大麻哈鱼的银大麻哈鱼通常不是死在网里和渔船上,就是死在被扔回水中之后不久。
哈格里夫斯认为,有一种更好的方法。他在阿尔伯尼港运河这里进行的耗资60万美元的一项试验计划目前正在试验新的捕捞装置,他们打算在捕捞到数量较为丰富的大麻哈鱼种类的同时,用这种装置来使银大麻哈鱼免遭伤害。参与这项试验的5艘商业性拖网渔船目前正在按与通常情况相同的方式捕鱼,所采用的是普通的大型围网或刺网。大型围网以长而展开的网捕鱼,作业时,先把网拖在渔船的后面,然后逐渐用绞车把网拉成一个大口袋.被捕获的数百条乃至数千条鱼就装在袋里。网被拖上船时,袋内容物一般都会将网底的鱼压扁。刺网的网眼较大,通过把鱼鳃卡住而捕到鱼,于是许许多多的鱼都被淹没了。
船队中的其余8艘船用来测定试验性装置或方法,它们均已按要求作了改进以使之更有利于被附带捕获的大麻啥鱼生存。例如,其中的两艘拖网渔船正在利用新型的“抄网的起网机”(Brailer)上述装置就象巨大的黑色风袋一样,它们把来自拖拉大围网的鱼汇集到船上的一个分选箱里。新的抄网由光滑的乙烯树脂材料而不是标准的网织品制成,因而捕状的鱼很容易从网上滑落下来,而不致于让鳞片被网刮落。
在试验的第二天,哈格里夫斯遇到了一种灾难,它会使任何一位涉足于该领域的科学家烦恼不堪。在已被改装成流动性指挥中新的甘洁斯1号船上,他正把时间分别用在舵手室和厨房上,有两位渔业科学家正在厨房里忙着把有关渔获物的数据输入膝上型计算机。在舵手室里,随着对每一“网”(即一张网的一次展开使用)捕获的鱼的点数,无线电设备几乎是在持续不断地发出粗厉的叫声,此外还有关于打标签机的同话声和抱怨声,以及时时传来的作乐的捕鱼人那粗野的咒骂声。
这一天的烦人之事出在用来给捕获的每一条银大麻哈鱼的背鳍后在打上一只标签的打标签机上科学家们在使一个标签附着在鱼身上之前,已浪费了许多标签。(此时哈格里夫斯不知道的是,输送给打标签机的是有毛病的标签)因此这一天的整个上午,随着标签的供给不断减少,人们发出了一连串的焦急的抱怨声。
哈格里夫斯容貌漂亮而富于青春活力,嗓音深沉,下颚轮廓线坚硬,爱用锐利的目光凝视人。上午l1点钟以后不久,他抓起舵手室手线电设备的话筒,一字一顿地喊道:“别为标签的事惊慌失措,我们在纳奈依奠找到了一捆标签,今天下午就要送来。”
在哈格里夫斯的手从话筒的“通话”键上松开之后,“甘洁斯1号”的船长肯·韦德斯顿(Widsten)又说道:“服点镇静剂吧!”紧接着,他又对着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的哈格里夫斯说道:“再有五天就够了。”在窗户外,从哈格里夫斯的肩膀上望过去,可瞥见一个作乐的捕鱼人正驾驶着一艘摩托艇开过去,他的中指是耸起的。
作乐的捕鱼人往往把银大麻哈鱼看作是“他们的”鱼,尽管一些拖钓船确实在设法捕获或在没有足够多的鱼可以捕获的情况下曾在设法捕获银大麻哈鱼,但大多数商业性渔船却是在搜捕数量多得多的驼背在麻哈鱼红大麻哈鱼和普通大麻哈鱼。因此,码头周围盛传的谣言——一群商业性捕鱼人和政府雇用的科学家正在运河上捕杀银大麻哈鱼一一不断地烦扰着作乐的捕鱼人。
事实上为了采取血样获得应激的生物化学指标,渔船队只捕系了很少的银大麻哈鱼,研究人员随后将把所得结果同留在海湾的网栏内供观察之用的其它银大麻哈鱼的存活率作比较。哈格里夫斯解释说:“这是一个我们能够了解存活率的少有的机会,因此我们将设法弄清这些血液化学检验结果是否含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遗憾的是,作乐的捕鱼人并不知道给银大麻哈鱼放血背后的原因。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同样不知道“甘洁斯1号”渔船上的午餐是美味可口的柠檬汁佐蒸银大麻哈鱼和皮塔饼。
哈格里夫斯已从作乐的捕鱼入那里听到了对他的辱骂。在前一个晚上.当令人精疲力尽的第一天结束之后,几位作乐的捕鱼人在阿尔伯尼港的一个码头上走上前来同他搭话为了平息他们的怒气,他邀请他们亲临一场参观今天的工作。然而这时,由于打标签机惹出的麻烦,哈格里夫斯没有派人去迎接作乐的捕鱼人,而此时他们已在码头上怒气冲冲地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他们中的一位在无线电话上斥责了哈格里夫斯一通之后,他平静而厌烦地回答说:“我想我今天听人说的已经比我想听的多了。”在对方的口气缓和一些之后,不一会儿就派了一艘船去接这几个人。
两个小时以后,早晨的薄雾消散了、接着而来的是一个干爽明媚的下午.阳光在海湾的水面上眩目地反射着在“勇进海洋”号(Ocean Venture)围网渔船上.船长格伦。巴登(Budden)及其船员正在试验一架试验用抄网的起网机,这架机器是巴登亲自设计的。
巴登驾驶着这艘渔船沿着一条弧线前进,此时这张抄网正从船尾的一个大绞车上松开进入水里,在抄网浸入水中约l5分钟之后.船员们把附在网的远墙上的一段缆绳卷了起来网眼的长弧线收紧成了一叶圆环,圆环又慢慢地缩成了一个小小的栏圈,栏圈挂在船的右舷上,里面挤满了数百条鱼现在是巴登的抄网起网机一显身手的时候了船员们将鱼一打一打地送入5米长的斜槽的进口内.鱼则啪啪地摆动着通过这进口进入一个胶合板制的分选箱内。船员们迅速捡出8条左右的银大麻哈鱼.而让余下的数百条鱼(其中大多数是红大麻哈鱼)从分选箱里掉入水中。
巴登把翻滚扭动着且很滑的l2千克一条的鱼按在一个由金属网制成的闸板.的装置上面然后.他按动这装置上的按钮.用轻微的电击将鱼击晕一位渔业官员迅速地测量着鱼和给鱼打上标签,并用一台纸冲孔器从鱼的鳃盖上取下一点肉,以供DNA检测之用现在起的数周内,研究人员将在内陆河流里寻找银大麻哈鱼身的标签,因而这种标签将有着重要作用从档签上得来的信息将有助于确定哪条鱼能存活到产卵的时候(DNA数据能提供一种备用方法,从而辨识那些标签已遗失的银大麻哈鱼)。船队中每天都有一艘不同的拖网渔船被用于捕杀银大麻哈鱼以采取血样,过样,就能比较于不同的试验方法的应激水平。
日落之后,穿着橡胶高统防水靴,戴着棒球帽的巴登在船上的舵手室休息响,透过乱蓬蓬的胡须、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当商业性的捕鱼人已有26年的历史了。随着背后的无线电设备“噼啪”“咔哒”地作响。他说道:“我需要谋生,并且明年和从现在起的4年后,我肯定需要谋生。我们想向渔业与海洋部证明,我们能使我们的船只变得对他们认为处于困境中的一切较为友善,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办不到的而我们则打算证明,这是能办到的。”
巴登也许是对的。但是,即使他是对的仅靠有选择性地捕猎来复兴倒游的银大麻哈鱼和大鳞大麻哈鱼鱼群也是不够的。因此,在许多河流上.渔业专家和志愿者正在试图从一个补充的角度来努力增加游向河流下游的初次由河入海的幼大麻哈鱼的数量。
幼大麻哈鱼被从河里活捕起来井养在一个网栏里,直到雌鱼即将产卵为止。然后,研究人员将雌鱼杀死,取出鱼卵,把鱼卵放在装有精液的水桶里搅动,使之受精。经过如此处理的鱼卵再放在一个孵卵处中孵化。大鳞大麻哈鱼的孵化期为头年10月至次年3月或4月,化期结束后,作为“鱼苗”的小鱼(约半克重)便被释放到河流中。到6月份时,小鱼已长成5克至10克重的幼鱼,已大到足以从河流迁徒到海洋中了。利用孵化处孵化鱼卵、能使大鳞大麻哈鱼的从鱼卵到幼鱼的存活率从大约5%提高到80—90%。这样就会有更多的幼鱼迁徒到海里,在海洋里能够存活到几年之后再返回内陆河流产卵的蚰鱼通常还不到总数的1%。
正是由于上述数据令人信服,11个人才在又一个睛朗的九月的日子,自愿穿上厚厚的湿衣服,在冰冷的菲利普斯河里围捕大鳞大麻哈鱼。此时此刻,四周的高山上都覆盖着花旗橙、落基山桧、黄桧、美国西加云杉、铁杉和赤杨。此外,这里还有数量相当多的灰熊的粪便,这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似乎新鲜得令人苦恼。不过,使人放心的是,志愿者之一带来了一支步枪。其他的人显然则很放松,居然把孩子和狗也带来了。此时,孩子和狗正快活地在河岸上跳来蹦去。
志愿者们在河里布下了一张大围网,把网拉起来时,里面挤满了数千条不断扭动着的溅洒着水花的大麻哈鱼此时,贝尔一欧文和几位船员正站在大围网的周围,剌戳着捕捉着二、三十条大大的、黄铜色而有斑点的大鳞大麻哈鱼,此时,这些大鳞大麻哈鱼正在数量超过其一百倍的驼背大麻哈鱼之间游来游去在水下,透过所有这一切活动搅起的棕褐色浑水,可以看见网的绿色网眼后面的驼背大麻哈鱼。在生命的这一阶段,已长成明显的驼背的它们在网的边缘张着口.其中几条的怪样钩状下颌和网缠在了一起。
身着黑色氯丁橡胶服,头戴蓝色兜帽的贝尔-欧文身子伏在白色聚苯乙烯的浮标上,手里提着渔网。他把自己的脸浸在水里,透过面具窥看若秘滚旋动的鱼群。忽然.他抬起头来喊道:“这里有个花花公子!他是个纨绔子弟!”
他灵巧地抓住那象轿车车门一样长的滑溜溜的大鳞大麻哈鱼,并让它滑进了一个圆筒形的口袋里。这条大鳞大麻哈鱼是这一网所捕到的l8条大鳞大麻哈鱼之一,它们已足够成熟,因而被加到了附近河上网栏中的数十条大鳞大麻哈鱼之中据志愿者之一的华莱士·R·帕克说,其总数最终将达到70条大鳞大麻哈鱼,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所能达到的数目。他又说道,去年一年他们只捕到了4条大鳞大麻哈鱼。
哈格里夫斯也发现所捕到的鱼比预料的要多。参加他的试验计划的一条围网渔船一网竞捕到了900多条银大麻哈鱼,其数目确实令人震惊。他回忆道:“一个星期以前,人人都抱怨说,我们想必捕不到足够的银大麻哈鱼来完成试验工作。”他和我都坐在“甘洁斯1”号的船头上,此时试验计划的第二天就要结束了我们眯着眼看着西沉的落日,呼吸着河面上漂浮的在我们周围海湾中的拦河埂中暄嘎作响的雪松木那浓郁的香味。20分钟以前,他的一位助手给他看了一份当天的当地报纸——《阿尔伯尼河谷时报》(Alberni Valley Times),报纸的第一页上有哈格里夫斯的照片,还附有一则关于他的试验计划的报道。在得悉关于一台淹水的艇外推进机的报告之前,他只来得及对报纸露齿一笑。
就善于克制的唁格里夫斯而言,即使这露齿一效也是出人意外的。能说明他比6个小时以前更为放松的其余的唯一标志就是记者要求他列举一些当天的令人紧张的刺激事件时,他所进发出的笑声。他在说出“为媒体找到时间”一一这明显指的是我一一之前已急促地说出了5、6件这种令人紧张的刺激事件。他感到安慰的是,标签危机只毁了三次网。从本质上讲,这只是一种使野外考察人员有别于理论工作者的日常的意外事故他解释道:“坐在办公室里要完成试验是很容易的但这是在现实世界里是在有气候,有船有鱼也有政治的现实世界里。此时你才知道,你能否完成野外工作。”
在政治战线上也有好消息传来。在其试验工作完成之后,作乐的捕鱼人由狂怒而变得过分恭维了,哈格里夫斯回忆道:“昨天晚上他们极其敌对,今天他们离开时却说,若有什么他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或许是由于其对手的突然悔悟也或许是由于雪松的气味和巨大而令人眼花燎乱的落日沉入群山之中 而使水面在淡黄色的光辉中闪耀的景象,平常很善于克制的哈格里夫斯差不多显得高兴欲狂了。他最后说道:“我喜欢在野外干,这是这项工作最讨人喜欢的一部分。”
请 登录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