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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都在争相建立海洋保护区，但这些保护区是否名副其实尚属未知。

撰文   丹尼尔·克莱西 (Daniel Cressey)      翻译  龙红岸

执掌白宫8年的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并没有赢得过几次环境主义者的掌声，但在2006年6月15日，他的确做了一件让他们欢呼的事情。布什签署一项命令，在夏威夷成立了帕帕哈瑙莫夸基亚国家海洋保护区（ Papahānaumokuākea Marine National Monument），这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海洋保护区，幅员36万平方千米。这片海区是为7 000种海洋生物设计的保护区，包括稀有的夏威夷僧海豹、玳瑁、棱皮龟和另外大约24种濒危海洋动物。这项命令也使其他国家争相设立各自的海洋保护区。

从那时起，澳大利亚、英国和太平洋岛国基里巴斯就设立了更大的海洋保护区。一些国家正在讨论把南大洋和马尾藻海的大部分也设为保护区。世界范围内，总计大约400万平方千米的海区被划为海洋保护区。

尽管扩张速度惊人，但与政府保护世界海洋和海洋物种的宏大计划相比，很多海洋保护区相去甚远。2002年的生物多样性会议曾呼吁，在2012年将世界上10%的海区纳入保护，但已经设立的海洋保护区目前仅占海洋总面积的1%。

研究显示，一些海洋保护区，例如澳大利亚的大堡礁海洋公园，对关键的生态系统提供了有力保护。但很多保护区仅仅存在于纸面上，并没有让相关海区的生态系统或附近的居民得到任何好处，这令科学家十分烦恼。一些保护区甚至还有设计缺陷，例如保护了错误的生物栖息地。还有一些保护区甚至未强行限制捕鱼和其他破坏行为。正如来自加拿大温莎大学的荣誉退休教授、海洋科学家彼得·赛尔（Peter Sale）所说：“我们能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一方面口口声声地说建立了海洋保护区，但另一方面，保护区的设计和管理根本没有保护作用。”

这些问题很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因为很多国家联合起来在公海上设立更大更昂贵的国际海洋保护区。对这类保护区的监管会比近海保护区困难得多。一些科学家担心，这些问题不能公开讨论，因为如赛尔教授所说：“海洋保护几乎成了一个由某些非政府组织和部分科学家呵护的‘宗教’，以至于很难发表任何对海洋保护区的批评意见。”

变革的潮流

海洋保护区有多种，有些面积不到1平方千米，最大的则有几十万平方千米，比如英国查戈斯海洋保护区，这个位于印度洋的保护区幅员544 000平方千米，包含55个小岛（见图“‘圈海’运动”）。列为“禁捕区”的海洋保护区完全禁止捕鱼，而在其他保护区，允许在特定区域捕捞某些鱼类。

美国皮尤环境集团（Pew Environment Group）推行的全球海洋遗产项目，推动了大型海洋保护区的扩张。2005年前后，皮尤集团选定了几个海区作为大型海洋保护区的候选地，因为这些海区经济价值低，而且拥有这些海区的国家也有着海区保护的经验和能力。

在皮尤集团选定的候选地中，美国设立了两个海洋保护区：帕帕哈瑙莫夸基亚保护区和位于西太平洋的马里亚纳海沟； 2011年11月底，澳大利亚推出了新计划，要在其东北方向的珊瑚海设立99万平方千米的海洋保护区；皮尤集团选定的另一个候选地位于新西兰的克马德克群岛，该海区的海床已受到保护，保护者们正试图将该处的整个水体纳入保护计划。

在皮尤集团全球海洋遗产项目负责人杰伊·尼尔森（Jay Nelson）看来，帕帕哈瑙莫夸基亚是黄石国家公园的“海洋版”——黄石公园是陆地上第一个大型保护区。1872年，该公园的设立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国家相继跟进，设立各自的大型公园，“而帕帕哈瑙莫夸基亚海洋保护区的设立也引起了相似的效应”。

随着2012年的到来，各国设立海洋保护区的步伐普遍加快。2008年，加拿大温哥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渔业科学家丹尼尔·鲍利（Daniel Pauly）估计，大概已有235万平方千米的海区纳入了保护区。2010年底，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等自然保护组织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海洋保护区的总面积已达400万平方千米，数量约5 900个。

400万平方千米仅是世界海洋面积的1.17%，因此在2010年，签署了《联合国生物多样性保护公约》的国家只能召开会议，决定把“海洋保护区达到海洋总面积10%”的这个目标，延迟至2020年实现。最近，设立海洋保护区的热潮让鲍利看到了曙光，尽管2012年的目标未能实现，但“大片的海洋保护区或许会及时设立起来，防止海洋环境恶化。”

有效的保护区

科学家和保护主义者一致认为，好的自然保护区会给世界带来改变。2009年，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海洋生态学家莎拉·莱斯特（Sarah Lester）和同事分析了经过同行评议的、有关29个国家的124个禁渔海洋保护区的报告，他们发现保护区内的生物量、物种丰度和种群大小均有增加。

 “总体上说，大家都认同海洋保护区能实现保护目标，只要保护区能得到强制保护，”本杰明·哈尔蓬（Benjamin Halpern）说。他是上述分析研究的参与者之一，也是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巴巴拉分校海洋评价与规划中心的负责人。

但实际上，很多海洋保护区的设立仅仅是一纸空文，保护条例没有执行，这些海区也没人监管。2011年初，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海洋保护区研究者彼得·琼斯（Peter Jones）和同事为联合国环境保护署撰写了一份报告，分析了20个海洋保护区的管理状况，包括著名的大堡礁和厄瓜多尔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他们发现，在实现主要目标的有效性上，没有一个保护区能得到三星以上的评价（五星满分），这些目标包括保护生物多样性和推进资源的可持续利用。琼斯说：“其中有三个保护区完全没有任何效用，是彻头彻尾的空谈。”

报告显示，这三个保护区里，巴西的巴雷弗兰卡和克罗地亚的洛希尼岛各得一星。巴西的皮拉朱贝（Pirajubaé）保护区甚至得了零分，部分原因是，当地政府批准在保护区内建设了一条高速公路，这对海岸环境和渔场造成了直接破坏。

即使是积极管理海洋保护区的国家也有资金问题。美国国家海洋与大气管理局的负责人简·  卢布琴科（Jane Lubchenco）说：“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强制监管和深入了解这些保护区。”

错误的规划也会伤害海洋保护区。例如，墨西哥将加利福尼亚湾的一部分划出来，以保护濒危物种小头鼠海豚（Phocoena sinus），但这种海豚的大部分栖息地却没有位于保护区之内。

澳大利亚的海洋保护区规划最近也遭受诟病。2011年8月，173名科学家联名发表了一封公开信，指责该国西南沿海的一个32万平方千米的保护区连最基本的测试都通不过，因为一些有代表性的海洋生物栖息地并未纳入保护。还有人表示，澳大利亚珊瑚海海洋保护区也存在同样问题。

在给《自然》的一封关于西南海洋保护区的电子邮件中，澳大利亚可持续发展、环境、水、污染、人口和社区部的一位发言人说，澳大利亚政府在制定有关保护区的决定时，不仅要考虑生态因素，还要权衡社会经济因素。该发言人还说：“我们不认为在现在的保护区网络内，一些重要的海洋生物栖息地没有得到保护。”

研究者认为，有很多方法可以改善保护区规划。现在，很多国家用一种名为Marxan的软件来规划海洋保护区，这种软件的算法可以计算出，在最低成本的条件下，需要保护的最重要的栖息地应该涵盖哪些区域。软件的推动者之一、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的空间生态学实验室负责人休·波辛汉（Hugh Possingham）说，最好的方法可以总结为，“保护所有东西的10%，并且惹恼尽可能少的人”。澳大利亚利用Marxan软件设计了大堡礁海洋保护区，涵盖了约70种生物栖息地的大部分区域。

展望未来，研究者需要搞清楚，如何更好地监管不断增多的海洋保护区。当科学家评估保护的效益时，有时会发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夏威夷帕帕哈瑙莫夸基亚海洋保护区内海豹的命运。保护区外，海豹的数量在增长，而保护区内却减少了，这可能是因为保护区内鲨鱼繁殖较多。鲍利实验室的博士后研究员艾什利·斯特鲁伯（Ashley  Strub）说，关于投入产出方面的数据很少，填补这一项空缺很重要。“那确实是我们以后要做的”，她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一些科学家认为，在制定重要计划前，先对海洋保护区做一些研究。不过，波辛汉认为，其实大多数海洋保护区已经产生了明显效果，“如果你一定要等待完美的数据，那只能永远等下去。”

本文作者 丹尼尔·克莱西是《自然》杂志驻伦敦的记者。

本文译者 龙红岸是美国休斯敦大学生物与生物化学系的博士研究生，目前的研究领域是水生纤毛虫原生动物的种群遗传学，探索自发变异在一个细胞内生殖核和体核内的积累规律、显隐性及变异对细胞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