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对城市进行绿色升级

改造我们现在居住的城市，使之可持续发展，比建设新的生态城市更绿色。

撰文 戴维·别洛（David Biello）

翻译 冉隆华

东滩位于上海崇明岛，是人们曾经设想的终极城市乐园。数百页的规划、地图和图表详细描绘了这座最新型生态城市的建设愿景：节能建筑鳞次栉比，居民漫步其中，开发区只允许电动力或者氢动力汽车通行，附近有机农场供给食品，海上风力和燃烧谷壳提供电力，水渠池塘把湿地连为一体，为市民提供宜居景观，为候鸟提供中转栖息地。

然而，这个有着宏伟目标的城市，至今依然没有建成。该项目原计划2010年完成，但在2009年建成连接崇明岛和上海城区的隧道和大桥之后，就再无动静。世界各地许多生态城市规划夭折，东滩只是其一，大多归因于成本问题。

然而，即使每个规划出的生态城市都建设成功，它们对总体能源使用和碳排放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因为绝大多数市民仍将在现有城市里生活。所有这些理由表明，我们不能指望新建生态友好城市来彻底解决城市人口吃饭、居住和出行面临的巨大挑战，必须另寻出路。

解决方案必须考虑未来情况。不说别的，今天的城市在许多方面都比郊区更绿色：按户计算，城市居民能源消耗和二氧化碳排放都比郊区居民少，因为城市居民住得更近，并且使用公共交通工具。但是，光是绿色还不够，城市还必须是可持续的。也就是说，就像联合国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在1987年所表述的那样，城市必须拥有“满足自己的需要又不损害后代满足其需要的能力”。现有大都市如果继续按照常规模式运行，就不能养活自己，因为到2050年，人口将从今天的30亿以上增长到60亿以上，资源需求将超过供给。中国、印度及其他地区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成长的传统城市，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从理论上讲，新建城市可以像东滩那样规划，从起步阶段就把可持续性融入基础设施之中。但是，鉴于现有城市数量众多，更重要的工作是对它们进行可持续性的改造。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家萨斯基亚·萨森（Saskia Sassen）致力于城市研究，她声称：“我们必须着眼现有城市，我对此坚信不疑。”这种方法比从头建设新城市花费更少，还能节约大量能源和水资源，减少废弃物，让现有城市在未来几个世纪保持繁荣兴旺。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工程师、城市规划者和当地居民可以从规划出的生态城市中吸取好的经验。就城市而言，这些规划失败了，但就创新孵化而言，它们却是成功的。一些小的改革，比如培训建筑管理者、让他们学习最佳案例，也能大大帮助城市增加可持续性，支撑我们未来的美好生活。

节能减排

为适应被全球变暖改变了的世界，城市首先要考虑的关键措施是提高能源效率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从而避免更具灾难性的气候变化。纽约市市长迈克尔·彭博（Michael Bloomberg）在最近一次C40市长会议上说：“作为全球经济活动最重要的中心，城市是重要的能源消费者，约占世界碳排放量的3/4。”C40是由59个致力于应对气候变化的主要城市组成的规划组织。

C40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用节能围护结构装备既有建筑。例如，把黑色沥青屋顶改造成反射太阳光的白色屋顶，建筑物在夏季就更加凉爽；美国能源部数据表明，加热用能占美国建筑物能耗的17％，安装太阳能热水器，就可以大大节约能源。在美国，无论是摩天大楼、住房还是教堂，大部分普通建筑都建造于20世纪70年代。因此，C40与世界银行合作，除了实施其他城市气候行动计划之外，还致力于保证这些改造项目的资金需求。

建设最初为规划生态城市构想的交通系统，现有城市也可能受益。美国汽车每年排放二氧化碳17亿吨以及大量有毒烟气，然而日本藤泽市计划建设的电动车系统不会排放任何尾气。当然，电动车系统需要基础设施，特别是要确保人们能够为汽车充电。

日本东京Better Place公司已成功测试了一种电池动力汽车系统，电池电力耗尽时，可以很方便地在电池站迅速更换已经充电的电池。近期内，把柴油公交车改造成压缩天然气公交车之类的简单改变既可以净化空气，又能够提高效率。2005年至2009年之间，这项工作已经帮助美国丹佛市节省了2 400多万加仑的汽油。

城市不仅要能节约能源、限制污染排放，而且还得使能源供应多元化。为了改善空气质量，纽约市最近强制规定把民用燃料油换成天然气等清洁燃料。然而，即使这种看似简单的决策也可能需要进行艰难博弈：长期规划和可持续发展彭博办公室主任戴维·布拉格登（David Bragdon）指出，由于在含地下水的深岩层中采用压裂工艺开采天然气会污染水源，纽约市正努力协调天然气用量增加与不使用水力压裂采气技术两者之间的矛盾。

节水措施

国际社会面临另一项艰巨任务：确保可持续地向日益增长的城市人口供应淡水。世界许多地方已经推出了用水限制措施。从丹佛市到凤凰城，美国西部城市的用水总量超过了科罗拉多河的正常流量。国际粮食政策研究所估计：由于水资源的限制，到2050年，全球一半左右的粮食生产将面临风险。基于从美国得克萨斯州奥斯汀到日本东京等一系列城市所采用的节水策略的案例研究，C40提出了一系列帮助城市节水的最佳措施。为了应对居民用水和商业用水猛增，奥斯汀市于1983年推出了节水计划，采取了许多激励措施来遏制用水，例如对安装雨水收集系统与建造节水型厕所予以返款优惠。东京赢得了另一项殊荣，其供水系统的渗漏检测和控制处于世界领先地位——通过系统地检查、维修和更换管道，在确定渗漏的当天就堵漏。

而规划中的阿联酋马斯达尔市（非C40城市）则是采用强制手段节水：使用几分钟后淋浴器自动停机。计算机智能网络监控每个居民的用水与耗能情况，如果用户使用过度，那么供应商就可进行干预。

水还必须是清洁的。对大部分城市而言，实现这一目标意味着不能维持现状，而是要进行全面改良：根据联合国资料，近1/3城市居民居住在贫民窟中，通常享受不到安全饮水和卫生服务，易患霍乱和其他水源性疾病。

然而，废物管理不仅仅和水质问题有关。例如，纽约现已关闭布鲁克林和斯塔滕岛的垃圾填埋场，以高达每吨100美元的价格把垃圾运送到数百米远的地方。甚至回收利用也不是灵丹妙药——艾奥瓦州迪比克市市长罗伊·布尔（Roy Buol）说，迪比克市已经停止玻璃回收利用计划，因为用卡车把玻璃运送到遥远的处理厂，在此过程中排放的温室气体多于直接填埋。当然，比废弃物简单处置或回收利用更好的措施是利用废弃物生产某些有用的产品。山东日照市郊外的工业园区就出现了这样的转型：鲁信金禾生化有限公司利用木薯、玉米和红薯生产饮料柠檬酸。剩余废弃物送入生物消化池，池中微生物将废弃物转化为固态物质和甲烷，固态物质可生产动物饲料，甲烷燃烧可用于发电等工业用途。事实上，捕捉垃圾填埋场的甲烷就是一种既能削减温室气体排放，又能制造新型“自然”资源的最便宜方式。

可持续问题

毫无疑问，现有城市需要尖端技术以帮助它们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的目标。然而，政策调整和低技术含量的解决方案也可以发挥重要作用，比如要求更高能源效率的建筑标准。更好的保温隔热措施就能提高能源效率。事实上，要解决纽约等现有城市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关键在于掌握着纽约约100万幢建筑的管理者的思想。因此，美国能源部“绿色超人计划”对建筑物服务者进行绿色运行知识培训，首班已于近期结业。负责人维克多·纳扎里奥（Victor Nazario）在结业典礼上对学员们说：“在我的印象里，这些技术非常昂贵。现在是揭幕仪式，到你们用它的时候了。”

在C40和ICLEI(地方环境行动国际委员会)等组织的推动下，世界主要城市共同分享能够发挥作用的计划，绿色城市的理念正在全世界传播。城市的行动会引起各国政府重视，就像在中国，受到国内259个城市努力实现低碳化的启发，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正在制定计划，鼓励使用更加节能的长效建筑材料，这将大大增强中国新兴城镇的可持续性。

城市是我们集体意志的体现，是经济与环境、个人观点与公众梦想的强力融合。增强城市提供清洁能源、交通、食品、水以及处置废物的能力，是确保人类未来更加美好的关键。但当提到生态城市的时候，这些工作往往优先考虑美学需要，而不是人的现实需要。但最终决定一个城市能否可持续发展的，却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