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大脑
大脑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机器”,
多个国家将投入数十亿美元,
研发新工具、新技术,
在未来几十年里彻底破解大脑的秘密。
撰文 拉斐尔 · 尤斯蒂(Rafael Yuste) 乔治 · M · 邱奇(George M. Church)
翻译 冯泽君
想要在人类中,把生物学机制与各种行为一一对应起来,是一个更加艰难的任务。媒体经常报道,大脑扫描显示,人的特定行为(比如当我们认为自己被拒绝,或者在讲一门外语时)会让大脑的特定部位“亮起来”。这些报道可能让人觉得,目前的技术已经能够对大脑的工作原理做出基本解释,但这种印象其实是一种错觉。
举个有名的例子。之前有项备受瞩目的研究发现,大脑里有一个“看见”演员珍妮弗·安妮斯顿(Jennifer Aniston)就会放电的神经元(参见《环球科学》2013年第3期《我们的记忆由谁编码》)。“珍妮弗神经元”的发现,有点像来自外星的信息,虽然标志着宇宙中存在智慧生命,但信息的含义是什么,却不得而知。我们并不清楚,那些神经元的电活动是通过何种方式,让人们认出安妮斯顿的脸,并将其与美剧《老友记》的画面联系起来。要让大脑认出明星,应该需要激活一群共用一个“神经密码”的神经元,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解开这个密码。
“珍妮弗神经元”的发现,也标志着神经科学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们已经拥有记录活人大脑内单个神经元活动的技术,但要想深入研究,就需要一系列新技术,来监控甚至改变成千上万神经元的电活动,来揭秘西班牙神经解剖学先驱圣地亚哥·拉蒙·卡哈尔(Santiago Ramóny Cajal)所说的“让诸多科学家迷失、无法逾越的丛林”。
这种突破性的技术,可以从根本上弥合从神经元放电到认知之间的差距,其中包括感知、情感、决策,最终是意识本身。破译思想与行为背后的精确的脑活动模式,也有助于理解在精神和神经疾病(精神分裂症、自闭症、老年痴呆症或帕金森病等)中,神经回路是如何失常的。脑科学亟需技术飞跃的呼声渐渐传开,奥巴马政府已于去年宣布启动“脑计划”(Brain Research through Advancing Innovative Neurotechnologies,简称BRAIN),这也是奥巴马在第二个任期内,在“大科学”项目上所做的最大努力。
“大脑计划”在2014年的启动资金为1亿多美元,致力于开发能记录大群神经元,甚至是整片脑区的电活动的新技术。而在美国之外,全球还有很多其他大规模的脑科学项目。比如,欧盟的“人类大脑计划”(The Human Brain Project),这一计划为期10年,将耗资16亿美元,致力于构建能真正模拟人脑的超级计算机。此外,中国、日本和以色列也都有雄心勃勃的脑科学研究计划。推进脑科学投资已经成为全球共识,这似乎让人想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那些足以决定一个国家竞争力的“大科学项目”:核武器、原子武器、太空探索、计算机、替代能源和基因组测序。脑科学的时代已经到来。
当下的技术瓶颈
目前,想要弄清楚大脑细胞是如何生成珍妮弗·安妮斯顿这个概念的,还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实际上,对于我们的经历感受,对外部世界的认知,我们都还没法深入到神经元的层面去了解内在机制。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得弄清楚,一群神经元如何相互作用,形成一个更大的整体,具备特定的功能,也就是科学家口中的“突显特性”(emergent property)。这就像任何材料的温度或牢固性,或是某种金属的磁性,都是通过大量分子或原子的相互作用而来一样。比如碳原子,同样的原子既能组成耐久的钻石,也能形成柔软的石墨,由于极易剥落所以被制成铅笔。无论软硬,这些“突显特性”不由单个原子决定,而是取决于原子的相互作用。
大脑可能也一样,我们无法从单个神经元的监测中看到大脑的“突显特性”,甚至对一大群神经元活动的了解不够精细,都无法看出“突显特性”。想要了解大脑如何感知一朵花或是回想一段童年往事,也许只能观察成百上千神经元组成的神经回路,看神经信号如何在神经回路中传递。尽管科学家早就知道这一事实,但一直苦于没有好的技术来记录神经回路的活动,比如与认知相关,或者产生记忆、复杂行为和认知功能的回路。
为了突破这一瓶颈,科学家做过诸多尝试,比如连接组学(connectomics),也就是全面监测神经元之间的联系(即突触)。美国近期启动的人类连接组计划(Human Connectome Project),目的就是绘制大脑内部结构的连接图谱。但是,就像之前提到的线虫研究一样,这幅图谱仅仅是个开始。单靠这张图,还不足以解释不断变化的电信号产生特定认知的过程。
要记录大脑回路中的电信号传递,需要全新的、远超目前水平的记录技术。现在的技术要么只能精确记录一小群神经元的活动,要么虽然能记录一大片脑区的活动,但分辨率却低得不足以确定特定神经回路是活跃的,还是处于静息状态。目前的精细记录方法是把针样电极插入实验动物的大脑,从而记录单个神经元的电活动——一个神经元接收到其他神经元发出的化学信号时,就会发放电脉冲。神经元受到适当刺激后,细胞膜上的电压会反转;而电压的变化会导致膜上的离子通道打开,钠离子或其他阳离子会涌入神经元内。接着,离子流的涌入,会让神经元产生一个电脉冲,沿着神经元的分支轴突传递,并刺激轴突释放化学信号,传递给其他神经元,从而完成电信号的传递。只记录一个神经元,就好比想要知道一部高清电影的情节,却只关注一个像素,这是不可能看懂“电影”的。而且这种记录是侵入式的,电极插入大脑时,也会损害脑组织。
而监测大脑神经元整体活动的方法,同样存在缺陷。20世纪20年代,汉斯·伯格(Hans Berger)发明了脑电图(electroencephalograph,EEG)技术,电极贴在脑袋上面,就可以记录大脑中10万多个神经元的集体电活动。EEG可以记录几毫秒内脑电波的起伏震荡,但无法监测单个神经元的活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技术中,研究人员用明亮色块表示活跃脑区,以非侵入的方式记录整个大脑的活动,但记录过程缓慢,分辨率也很低。每个图像单元,即立体像素,包含了大约8万个神经元。还有,fMRI并不能直接追踪神经活动,而只能通过监测血流变化来间接表示神经活动。
要通过神经元活动来反映大脑活动的“突显特性”,研究人员需要新的探测设备,同时记录上千神经元的活动。通过使用新型材料,纳米技术可以记录单个分子的活动,这也许可以用于大规模记录。
目前,科学家已经制造出了这类设备的原型产品,在一片硅基材料上安置了10万个以上的电极,可以记录视网膜上数万个神经元的电活动。进一步改进技术以后,科学家应该能把这样的电极硅片“堆积”起来,制成三维结构,缩小体积,延长长度之后,也许就能深入到大脑的最外层——大脑皮层中。使用这种设备,就有可能同时记录数万个神经元的活动,并且可以分辨出每一个神经元的活动特性。
电极记录只是追踪神经元活动的方法之一。近年来,科学家还发明了很多其他方法。生物学家开始借用物理学、化学和遗传学领域的新技术,观察清醒动物的神经元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活动的。
举例来说,去年,美国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珍妮莉娅法姆研究学院的米莎·阿伦斯(Misha Ahrens),用幼年斑马鱼做了一次全脑显微成像研究。斑马鱼是神经科学家钟爱的研究对象之一,因为幼年斑马鱼全身透明,有利于科学家观察其内脏器官,包括大脑。这项研究中,斑马鱼的神经元经过基因改造,当神经元发出电脉冲,钙离子流进细胞内时,神经元就会发出荧光。这种方法让斑马鱼的整个大脑“亮”了起来,这样研究人员就可以用相机进行连续拍摄,记录发光的神经元。
上述技术叫做钙成像(calcium imaging),本文作者尤斯蒂最先使用这种技术记录神经回路的电活动,在斑马鱼的10万个神经元中,80%的神经元的活动都能记录到。记录结果发现,即使处于休息状态,斑马鱼的神经系统也在以一种神秘的方式“闪烁”不停。自从伯格发明EEG技术以来,科学家发现神经系统其实一直处于活跃状态。斑马鱼的实验说明,新的成像技术也许能帮科学家解开神经科学中的一个重大问题:大群神经元持续、自发放电的原因。
斑马鱼实验仅仅是个开始,科学家仍需要更好的技术来发掘神经活动和行为之间的对应关系。我们还需要开发新的显微成像技术,以便同时记录一个三维立体结构中的神经活动。此外,钙成像需要的时间太长,很难追踪神经元快速发放的电脉冲,也无法检测削弱神经活动的抑制信号。
神经科学家正和遗传学家、物理学家及化学家一起,努力改进光学成像技术,希望能直接记录细胞膜电位的变化来观察神经活动,而不是探测神经细胞内钙离子浓度的变化。会随着电压变化而改变光学特性的染料,也许能起到比钙成像更好的效果——这些染料可以沉积到神经元上,或是通过基因工程技术整合到细胞膜上。这种技术叫做电压成像(voltage imaging),最终也许能帮助科学家记录一条神经回路上每个神经元的电活动。
不过,电压成像技术还处于起步阶段。化学家还需要改进染料,让它们对神经元的电活动更为敏感,更快地对电压变化作出响应,同时还得保证这些染料不会对细胞造成伤害。目前,分子生物学家正利用基因工程方法,构建“电压感受器”的基因序列,拥有这些序列的神经元,将会合成荧光蛋白,并把荧光蛋白输送到细胞膜的外层,当神经元的电压发生变化时,这些荧光蛋白就可以迅速作出反应——根据神经元电压变化而改变荧光强度。
就“电压感受器”来说,来自纳米技术领域的非生物材料也许同样可用。除了有机染料和荧光蛋白,“电压感受器”也可以由量子点组成——所谓量子点,就是一些微小的半导体颗粒,它们具有量子-机械特性,研究人员可以精确调控它们的颜色或发光强度。再如量子光学中使用的另一种新型材料-纳米金刚石(Nanodiamond),它们对电场的变化非常敏感——当神经元的电活动有所变化时,电场也会变化。纳米颗粒还可以与传统的有机染料,或者荧光蛋白联合,形成“杂交”分子。当神经元的活动只能让有机染料,或者荧光蛋白发出微弱的信号时,纳米颗粒就可以像“天线”一样,放大荧光信号。
“分子磁带”
直接观察神经元活动的另一个技术难点在于,如何将光线传向大脑深处的神经回路,再将产生的信号收集回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神经科学家开始同其他领域的科学家合作,比如计算光学、材料工程和药学专家,因为他们也需要以非侵入式的方法观察物体深处的情况,不管是透过皮肤,头骨,还是计算机芯片。科学家早就知道,有时候,光线碰到固体对象后会发生散射,而理论上来说,散射出的光子可以反映出固体表面的细节特征。
比如,用手电筒照射手掌,光线穿过手掌后会非常散乱,无法告诉我们关于骨骼、皮下血管的任何位置信息。但是,穿过手掌的光线并未完全失去有关传播路径的信息。这些散乱的光线会发生散射,继而相互干扰。用相机拍下光线相互干扰的模式,再用新的计算方法就能重构光线携带的信息。去年,利用这种方法,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的拉斐尔·皮斯顿(Rafael Piestun) 和同事“看穿”了不透明材料。这种技术可以同其他光学技术结合起来,比如天文学家用来校正图片,消除大气对恒星星光的影响的技术。这就是所谓的计算光学技术,可以帮助科学家监测大脑深处的神经元放电时,荧光蛋白或染料发出的荧光。
这类新技术中,已有一些成功用于观测动物和人类大脑:凭借此类技术,科学家已经可以观测到大脑皮层1毫米以下的神经活动(事先需要移除一小块头骨)。而且我们相信,通过技术改进,终能直接“看穿”颅骨。但是,这一技术始终无法有足够的“穿透力”,让我们观察到大脑深处的情况。不过,最近发明的一项新技术也许能在这方面帮上忙。该技术叫做显微内窥镜技术(microendoscopy),神经放射学家会将一根很细很软的管子,从股动脉插入人体内,再操控这根管子,深入到人体各个部位,甚至包括大脑,这样管子中的显微光导管就能发挥作用。2010年,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的一个研究小组发明了名为“extroducer”的设备,可以让内窥镜安全地穿过动脉或血管,让科学家可以利用各种成像技术和记录仪,对整个大脑——而不仅仅是血管系统——进行监测。
电子和光子是记录大脑活动最常用的介质,但不是只有它们可以帮助科学家完成记录。DNA技术也可以成为监测神经元活动的有效手段,不过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本文作者邱奇就从合成生物学得到启发——这个领域的研究内容,是把生物材料当成机器零件一样组装在一起。随着技术的进步,科学家已经能通过基因工程手段,让实验动物合成一种“分子磁带”——当神经元变得活跃,这种分子能以特定的、检测得到的方式发生改变。
在某种条件下,这种“分子磁带”可以由DNA聚合酶合成(这种酶的功能原本是在DNA模板的引导下,把核苷酸组装成一条DNA链,与DNA模板形成双链DNA)。神经元放电时,钙离子内流,会使DNA聚合酶的工作出现错误,把不正确的核苷酸放到DNA链里。随后,实验动物大脑中,每个神经元里有问题的DNA都可以检测出来。一种名为荧光原位测序(fluorescent in situ sequencing)的新技术,可以记显示DNA链上的各种错误——在给定体积的组织里,这些错误的发生方式,与神经元电活动的强度与时机密切相关。2012年,邱奇实验室利用一个可被镁、锰和钙离子改变的“DNA磁带”,显示了这种技术的可行性。
在合成生物学这条路上,科学家还想造出人工细胞,作为“生物学哨兵”在人体内巡逻。经过基因改造的细胞可以作为生物电极——直径比头发细多了,放置于神经元附近,监测其放电情况。神经元的放电模式可被合成细胞内的纳米级集成电路——“电子粉尘”记录下来,后者会通过无线的方式,将收集到的数据传给附近的电脑。这些纳米设备是电子设备和生物学元件结合的产物,可以由外部的超声波发射器供电,甚至还可以直接从细胞内的葡萄糖、腺苷三磷酸等分子上获取能量。
操控神经元
要弄清楚大脑的那张巨大神经网络中发生了什么,只是给大脑“照相”可不够。科学家必须能随意操控某些神经元的活动,比如让它们放电或静息,这样才能弄清楚这些神经元的作用是什么。光遗传学是近年来神经科学领域常用的一种技术,科学家会从细菌和藻类中寻找对光线敏感的蛋白,然后把编码这些蛋白的基因插入动物的基因组,让动物们合成光敏蛋白。当科学家通过光纤,用某种波长的光线照射光敏蛋白时,这些蛋白就会使神经元放电,或者静息。运用这种技术,科学家已经可以激活与愉悦、奖赏感以及帕金森病患者运动能力受损有关的神经回路,甚至还成功给小鼠植入了原本不存在的记忆。
这种技术对基因工程手段的依赖,意味着在短期内,还很难在人体上进行测试,更别说用于治疗疾病。更有可行性的一个替代方案是,将神经递质(传递神经信号的化学物质)和一种名为“笼子”的光敏化合物接合起来。在光照条件下,笼子会解体,释放出有活性的神经递质。2012年,明尼苏达大学的史蒂芬·罗斯曼(Steven Rothman)和尤蒂斯实验室合作,将γ-氨基丁酸,一种抑制神经元活性的神经递质,与钌元素形成的“笼子”接合,并置于大鼠的大脑皮层上——这只大鼠事先接受了化学物质的处理,诱导出了癫痫症状。此时,向大鼠的大脑照射一束蓝光,让“笼子”释放γ-氨基丁酸,大鼠的癫痫症状明显得到缓解。最近,科学家正用类似的“光化合物”方法,研究特定神经回路的功能。如果继续优化该技术,也许将来可以用于治疗某些神经或精神疾病。
但是从基础研究到实际应用,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每种大规模测量和操控神经活动的方法,都要经过从果蝇到线虫再到啮齿类动物的过程,最后才能用于人类。通过科学家的大量努力,也许在5年内,我们能够同时记录,并且用光控制果蝇大脑中10万个神经元的活动。而要在清醒的小鼠身上,监测、调控其大脑中的神经元活动,在最近10年内可能还无法做到。有些技术,如用细电极干预抑郁症或癫痫病人的神经回路,也许在几年内就能投入临床应用,而有些技术则还得等上10年或更长时间。
随着神经科学技术的日益成熟,研究者需要改进处理和共享海量数据的方法。对小鼠大脑皮层的所有神经元活动进行成像,一个小时就能产生300TB的压缩数据。不过,这绝不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同天文台、基因组研究中心以及粒子加速器一样,先进的研究设备可以获取、整合和分析这些海量的数据。正如人类基因组计划催生了生物信息学,用来处理和分析测序所得的数据一样,计算神经科学将能解码整个神经系统的运作。
分析来自大脑的海量数据不仅能让数据变得井井有条,也会给新理论的出现奠定基础:看似杂乱无章的神经元活动,是如何形成认知,完成学习与形成记忆的。不仅如此,这项工作还可以验证一些此前未经验证的理论,并且推翻一些错误的理论。一个有趣的理论就推测,一个活跃的神经回路中,很多神经元会以特定顺序放电,这种活动模式可能代表了大脑的某种“突显特性”——一个想法、一段记忆或一个决定。最近的一项研究中,小鼠需要穿过投射在屏幕上的虚拟迷宫,每当小鼠在某个岔路做出决定时,就会激活几十个神经元,这些神经元电活动的动态变化,和前述理论的描述很类似。
深入了解神经回路还将改善大脑疾病的诊断,比如阿尔茨海默病和自闭症,也将有助于我们深入了解这些疾病的成因。医生将不只靠外在症状来诊断和治疗这些疾病,还可以检测与这些疾病相关的神经回路在电活动上的变化,进而对神经回路进行矫正。而且,弄清楚了这些疾病的根源,还能给医药和生物技术行业带来经济利益。不过,和人类基因组计划一样,这些技术将面临伦理和法律问题,特别是,如果这类研究让人们找到了某些方法,可以辨别或改变病人的精神状态,就必须小心保护病人的知情权和隐私权。
不过,这些大脑研究项目要想成功,科学家以及他们的支持者必须把重点放在神经回路的记录与控制上。美国的“脑计划”最初源于《神经元》(Neuron)杂志在2012年刊登的一篇文章。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和其他同事一起倡议,物理学家、化学家、纳米科学家、分子生物学家和神经科学家应该长期合作,利用新技术监测、调控整个大脑回路的电活动,从而构建“大脑活动图谱”。
我们要说的是,尽管雄心勃勃的“脑计划”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我们不能忘记初衷——开发和构建新工具。脑科学研究的范围很广,“脑计划”很容易就会演变成一个复杂的“愿望清单”,用于满足众多分支领域的神经科学家的各种兴趣。如果变成这样,“脑计划”就没什么意思了,最后就会成为各个实验室现有研究计划的补充。
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就不大可能出现重大进展,当前的技术难题也无法得到解决。我们需要不同学科之间相互合作。要想开发新技术,同时监测某个大脑区域中数百万神经元的电压变化,只有通过跨学科团队的通力合作和持续努力才能实现。
这样,才有可能开发出新技术,然后在一个天文台那样的大型机构内,供神经科学界共享。我们有着足够的热情去开发新技术,以便记录、调控和解码大脑的电活动模式,弄懂大脑的“语言”。我们认为,如果没有新技术,神经科学将一直处于瓶颈状态,无法检测种种行为背后的大脑“突显特性”。只要我们能理解和运用大脑的“语言”——电脉冲,就能弄清楚,自然界中最复杂的“机器”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本文译者 冯泽君在上海复旦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目前在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做博士后研究,主要研究方向是脑科学及神经退行性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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