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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笑的大鼠

admin  发表于 2017年12月07日

除了人类,动物也有幽默感?也许这并不是天方夜谭。

 

撰文 杰斯·贝林(Jesse Bering) 翻译 冯泽君

 

虽然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也不全是坏事,它把一段愉快的回忆从我的大脑中揪了出来:头靠航空枕,我想起了另一只大脚趾,这只脚趾的主人明显比后面那位幽默多了。

它是一只重达200多千克、牙龈钙化的西部低地大猩猩(western lowland gorilla),名叫“金”(King),它的脚趾摸起来和人类差不多。1996年夏天,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位没牙的朋友一起度过的,当时我20岁,金27岁。我们一起听弗兰克·辛纳屈(Frank Sinatra,美国歌手及演员)、一起听三大男高音;我们还一起嬉闹,从笼子的一边追到另一边。有时,我还会挠它的脚趾。那时候,它会倚靠在窝里,从笼子栅栏中间伸出一只巨大而灰白的脚,然后满怀期待地晃悠,每当我抓住它的脚趾轻轻一捏,它就会抖着肩膀,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有一次,我俯身下去,作势要咬它的胖脚趾时,它乐得几乎无法自控。如果你没见过大猩猩是怎么笑的,我强烈推荐你,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想办法去看一看。即使最坚定的神创论者看了,也会觉得震撼,对世界的认知开始动摇。

 

动物也会笑

除了人类,其他动物有幽默感吗?从某种意义上看,答案是肯定的。但在其他层面上,幽默似乎又是人类独有的特质。撇开那些奇闻轶事,我们对非人类灵长动物的笑与幽默其实所知甚少。出人意料的是,过去十年里,比较科学领域一些重大发现显示,大鼠(尤其是幼年大鼠)也会笑。没错,我说的的确是大鼠。至少在贾克·潘克塞普(Jaak Panksepp)发表于《行为大脑研究》(Behavioural Brain Research)杂志的文章中,大鼠会笑是证据确凿的。那篇文章不同凡响,倍受瞩目,是该类研究的标志性文章。

具体来说,潘克塞普的工作旨在研究“最常用的实验动物,也就是啮齿类动物,在玩闹行为中是否产生愉悦的社交体验,以及在此过程中,原始形式的笑是否一种重要的、增进社交的情感交流成分”。不过,先别急着想象动画片中俏皮的“精灵鼠小弟”( Stuart Little,那只也许是小鼠)那种咯咯的笑声,大鼠真正的笑声和人类差别很大,通常是一阵脉冲式的爆发式发声:从一个吸气声开始,然后每隔相同时间,发出一系列清晰、短促的声音。正常的人类笑声开始于送气音h(“喝”),紧接一个元音a(“啊”),之所以会发出这种声音,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喉咙能产生强烈共振。而大鼠的笑声是50千赫的高频超声波“吱吱”,明显有别于大鼠发出的其他声音。下面这段讲述了潘克塞普如何发现这一现象的:

 

上世纪90年代末,我对人类打闹嬉戏的行为,进行了或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正式行为学分析(也就是说有合理对照实验的),结果显示笑是一种内涵很丰富的回应方式,于是我不禁联想(也可能是幻想)到,大鼠打闹时发出的高频吱吱声,也许和人类笑声在进化上有所关联。第二天早上,我去了实验室,和那时的大学生助手说:“我们去给大鼠挠痒痒吧!”

 

此后的几年里,为了研究大鼠的笑声,潘克塞普和助手系统地开展了多项实验。结果发现,幼年大鼠的吱吱声,在功能性和表达方式上,都和人类儿童的笑声有显著共性。为了使幼年大鼠发笑,潘克塞普用了一项被他称为“特异手法”的技术,翻成白话就是“挠痒”。

 会笑的大鼠.jpg

笑是动物的天性

大鼠似乎很怕痒,尤其后颈部。幼年大鼠相互打闹玩耍的时候,也经常攻击这个区域,比如压在另一只鼠背上(通常称为压制行为)。潘克塞普很快发现,越怕痒的大鼠(一般来说,就是指被人手挠痒后发出高频吱吱声越多的大鼠)通常也是群体里最爱玩的。他还发现挠痒能增进联系:被挠过的大鼠会主动寻找曾给它挠痒的手。另外,如果面临恶劣的环境条件,大鼠的笑声会显著减少——在这一点上,如果实验对象换成人类,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具体来说,如果在挠痒的同时,向幼鼠喷一点猫的气味,或是给它们打上强光,或是在它们饥饿的时候挠痒,吱吱声都会显著减少。潘克塞普还发现,成年雌鼠对挠痒的接受度比雄性高一些,但总体上讲,很难通过挠痒将成年大鼠逗笑,“除非它们在幼年时经常被挠”。最后,他们还发现,如果有两只成年鼠,一只喜欢吱吱地“笑”,另一只默不作声,那么幼鼠待在“开心”成年鼠身边的时间明显更长。

潘克塞普对这些实验结果的解读,并没有得到外界的一致认同,这并不奇怪。对于其他科学家的质疑,他回应说:

 

我们也曾多次试图推翻自己的结论,但进一步的实验反而愈加证实了这些假说。因此,我们有充分理由提出这一谨慎假设:幼鼠打闹时发出的吱吱声和人类婴儿的笑声,在进化上有某种联系。

 

不过,潘克塞普也承认,他的发现并不表示大鼠也有“幽默感”。幽默感,尤其是成人的幽默感,是需要一定的认知能力的,其他物种是否具备这种能力还有待研究。不过,在他看来,从经验上判断,要想证实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如果说猫是大鼠一生的痛,那么当猫发生意外时,大鼠会不会心花怒放呢?比如,猫掉进陷阱,或者被人揪着尾巴扔得老远的时候,大鼠会不会吱吱笑两声呢?我并非建议别人真去做个虐猫实验,但我希望,对这个假设感兴趣的人能找到一种更加合理的方法来验证一下。”

哺乳动物发笑系统之所以会有差异,主要是因为不同物种的脑区结构和音频特征的不同。在刊登有潘克塞普那篇文章的《行为大脑研究》杂志上,神经心理学家马丁·梅尔(Martin Meyer)和同事也曾发表文章,详细介绍过这些差异。大脑成像的结果显示,让人类受试者观看滑稽动画片,或者给他们讲笑话时,不仅在进化上较古老的脑区(如杏仁核和伏隔核)会更加活跃,进化上较晚出现的“高级”区域也会活跃起来,其中就包括前额叶皮层(frontal cortex)的广泛区域。所以,尽管非人类灵长类动物也会笑,但人类的笑似乎还需要其他物种不具备的、更加特殊的认知神经网络的参与。

 

解读人类的笑

各种各样的社交刺激,甚至负面情绪都能使人发笑,并激起极其丰富的情绪。比如,愉悦、喜爱、搞笑、欢乐、惊讶、焦躁、悲伤、恐惧、羞耻、挑衅、胜利、嘲讽或是幸灾乐祸(把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时候,人都会笑。但通常来说,笑声是一种饱含情绪的社交信号,只有和其他人一起时才会发出。基于这一认识,心理学家黛安娜·斯查梅塔特(Diana Szameitat)和同事开始研究人类笑声有哪些适应性功能。他们在发表于《情绪》(Emotion)杂志的论文中首次证明,仅凭笑声的声音特征,听者就能察觉出发笑者的心理意图。斯查梅塔特还指出,有时候笑声会暴露出明显的攻击信号,从进化的观点来看,这会促使听到这种笑声的人在生物学和行为上,及时作出合理的反应。

目前,想在实验室条件下诱导出真实的、相对单纯的情绪还很困难,所以斯察梅塔特和同事的解决办法是,请8位专业演员(三男五女)发笑,然后录下他们的笑声。虽然这个方法还是有缺陷,研究人员也承认,真实情绪和“演”出来的情绪不是一回事,但“我们要求演员尽量专注于情绪的表达,不要管呈现出来的笑声听起来如何”。下面是演员们要表演的四种基本笑声及其定义,还有一些简单的场景提示,以帮助演员入戏:

 

愉悦的笑:比如遇见久未谋面的好友,开心而笑。

嘲讽的笑:打败对手后,讥笑对方。这种笑有嘲讽意味,用来羞辱对方。

幸灾乐祸的笑:别人遇到不幸,比如别人踩到狗屎,你还取笑别人。和嘲讽之笑不同的是,这种笑不是真的想伤害对方。

被挠痒而笑:身体敏感部位(如腋窝、脚底等)被挠,感觉到痒而反射性地发笑。

 

录音完成后,研究人员邀请了72名以英语为母语的受试者到实验室,戴上耳机听录音,辨别各种笑声所隐含的情绪。受试者会听到很多种笑声:共有429段笑声,每种情绪的笑声有102到111段不等,每段笑声时长3~9秒不等(测试时间大约一小时,这不禁让我想起上世纪80年代那些粗制滥造的情景喜剧,总是让我分神去听其中独特的背景笑声)。结果让人非常惊讶:尽管这些情绪之间的区别很微妙,但受试者都能准确区分各种笑声。

在另一组实验中,实验流程基本相同,只是受试者听到笑声后,还要回答一些与笑声相关的社交类问题。具体来说,听完每段笑声,受试者都要回答,“发出者”(也就是在笑的那个人)的情绪是激动还是平静,高兴还是不爽,他(她)对“收听者”(也就是被笑的对象)而言是主导还是顺从的关系,以及“发出者”对“收听者”是友善还是敌视。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不能说哪个答案是正确的或错误的,因为从笑声录音来判断这些感受是很主观的。

然而,和预期一样,对于上述4个问题,受试者对每种笑声(愉悦、嘲讽、幸灾乐祸和痒痒)分析都非常一致。也就是说,受试者通过笑声就能准确推断各种场合隐含的社交信息。比如,愉悦的笑声意味着平静、顺从以及双方关系融洽;嘲讽的笑声则说明,发出笑声的人占主导地位。四种笑中,只有嘲讽的笑让受试者觉得,发笑者对被嘲笑对象抱有负面情绪。

受试者对于幸灾乐祸之笑的判断尤其有趣:发笑者占主导地位,但不像嘲讽者那样居高临下;发笑者的情绪积极正面,远胜嘲讽者,但不及被挠痒的人;对被笑者持中立态度,既不友善也不敌对。研究人员仍然从进化的角度解读这一结果:幸灾乐祸是一种很有分寸的(也是能让人忍受的)社交行为,既显示了主导地位,又不至于排斥对方。

 

谁更高级

我情愿相信,在许多年前我所见到的,是大猩猩“金”最单纯、不搀杂质的快乐,虽然我的大脑肯定没法解读大猩猩的情绪状态。它在笼子里看到电视上的艾伦·德詹尼丝(Ellen DeGeneres,美国喜剧演员,也是脱口秀主持人)时,无疑是快乐的。虽然我知道,只有两个参与者(这里指大猩猩“金”和德詹尼丝),样本量很小,不足以说明问题,但也说不定,金就是觉得同性恋的人特别有趣(德詹尼丝是女同性恋)。

不管怎样,只要想到快乐这种感觉也会进化,我就很开心。而且我不得不说的是,因为有关大鼠的研究,我开始考虑变回素食者——当然,这倒不是说我平时都吃大鼠肉,但我一想到动物也会笑,它们遭受的苦难就会清晰地出现在我的大脑里,吃肉的念头也开始让人觉得不舒服。

真希望猪肉不要那么好吃,让人难以抗拒美味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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