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肥胖是健康的吗

撰文  保罗·雷伯恩（Paul Raeburn）

翻译  周林文

几十年来，数以千计的研究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人们需要把自己的体重控制在正常范围内。体重即使轻度超标，都不利于健康，肥胖则更糟。其实，人们往往不太清楚“体重超标”和“肥胖”的区别，通常将两者统称为肥胖。体重超标或肥胖可以通过计算身体质量指数（BMI）来区分，即体重（以千克为单位）除以身高（以米为单位）的平方。计算结果大于25且小于30属于体重超标，等于或大于30就算肥胖。

长期以来，人们普遍认为，美国体重超标的人死于心脏病、糖尿病和各种癌症的风险在逐渐增加，即便那些还没有被肥胖相关疾病夺去生命的人，也可能会遭受体重超标导致的种种不良后果，包括糖尿病及其并发症、截肢、失明和肾衰竭等——几十年来，这也成为专家的共识。

两年前, 美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的研究人员凯瑟琳·M·弗莱格尔（Katherine M. Flegal）重新分析了全美肥胖人群的调查数据，得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结论：体重轻度超标的成年人比所谓正常体重的人死亡率更低。

弗莱格尔的研究成果刚一问世，一系列由律师、记者、政治学家和其他非医学专业的学者编撰的著作也相继出版，争相挑战关于肥胖的传统认识。他们指出，肥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科学界之所以要声讨肥胖，可能是出于经济利益上的考虑，因为研究人员与制药企业、减肥诊所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持相似观点的书籍不断涌现。今年初，畅销书《恐惧的文化》（The Culture of Fear）的作者巴里·格莱斯纳（Barry Glassner）出版了新书《食物福音书：你对食物的一切了解都是错误的》（The Gospel of Food: Everything You Think You know about Food Is Wrong）。他在书中指出，如果我们专心地享用食物，而不是总想着节食或计算卡路里，我们会更快乐健康。这种论调固然很有吸引力，但格莱斯纳这位来自美国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社会学家，至今没有作过任何研究来证明他的观点。

这场争论涉及到巨大的经济利益。美国疾病预防工作的重点，是阻止肥胖的流行——某些主流科学家已经把肥胖称为一种流行病。如果体重超标或肥胖真的像这些研究者所说的那样有害，相关医疗费用将是美国经济的一大负担。2004年，美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估计，美国每年花费在治疗肥胖及相关疾病上的费用，以及由肥胖导致的生产力丧失产生的损失，已经高达750亿美元。研究人员认为，如果能有效遏制美国国民发胖的趋势，他们会更健康长寿、节省更多的医疗费用，美国的国家竞争力也可能会随着就业机会和工资的增加而增强。

如果弗莱格尔和其他批评者是正确的，过度肥胖并非心脏病或其他严重疾病的一个主要诱因，让全体民众减小腰围以防治此类疾病就完全走错了方向。不过，许多肥胖研究领域的学术带头人都反驳了这种观点。美国哈佛大学公共健康学院的营养学及流行病学教授迈尔·施坦普费尔（Meir Stampfer）说：“很显然，这毫无道理，而且不难解释某些人何以误入歧途。”施坦普费尔和他在哈佛大学的同事沃尔特·威利特（Walter Willet）已经作了为期几十年的系列研究，研究对象覆盖了几十万人，这些研究奠定了我们对体重超标和肥胖的危险性认识的基础。

以弗莱格尔的研究为例，施坦普费尔剖析了这些批评者所犯的错误：体重轻度超标看似降低了死亡率，其实是因为弗莱格尔使用了错误的对照组。她选作研究对象的瘦弱人群包括了吸烟者和慢性疾病患者——这两种人的死亡率本来就比较高，而他们的死亡并不能归结于他们瘦。施坦普费尔说：“如果人生病了，体重就会减轻，而后死去。”与这些吸烟者和患有慢性疾病的人相比，体重超标的人看上去自然比他们的实际身体状况要好一些。

威利特则借用了一份研究报告来证明他的观点，这是美国纽约州布鲁克林大学（Brooklyn College）的研究者詹姆斯·A·格林伯格（James A.Greenberg）在2006年11月作的一项研究。格林伯格作了和弗莱格尔相似的统计分析，只是调整了一些影响因素（如重病史）。结果，与体重正常的人相比，肥胖者的死亡率要高3倍。他还发现体重轻度超标者的死亡率也比体重正常的人高，这与弗莱格尔研究得出的体重轻度超标能降低死亡风险的结论完全相悖。

弗莱格尔承认，她没有把慢性疾病患者排除在研究对象之外，但她辩解说，在后续报告中，她作了进一步分析，证明这对结果没有影响。由此，这场争论变成了微妙的统计学辩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弗莱格尔的研究报告与许多支持体重超标有害健康的研究结论不相符。虽然弗莱格尔不一定就是错的，但更有力的证据却来自相反一方。

威利特认为，弗莱格尔的论断代表了近期掀起的又一轮舆论声浪——认为美国人被肥胖的危险所愚弄了。他说：“大约每隔10年就会出现这样的说法，认为体重超标更利于健康。我们必须反驳这种观点。”威利特的研究肯定了保持正常体重的好处，甚至让体重稍低于所谓的健康水平也无妨。

要把BMI控制在25（体重超标与正常体重的临界值）以下，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并不容易。不过威利特的研究指出，体重减得越多越有利于健康。某人的BMI从20增加到25，虽然仍然不超标，但患糖尿病的风险却增加了3倍。威利特说：“如果他的BMI超过了30，患糖尿病的风险就会增加30～60倍。糖尿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双方仍然各持己见。基于对肥胖传统观点的认识，威利特对如何保持健康体重进行了精辟的归纳，即着重注意三个数字：一是你的身体质量指数（BMI），努力把它控制在正常范围（20～24.9）之内，在此范围内BMI值越小越好；二是关注你20岁以后的体重变化，尽管现在肥胖儿童越来越多，大多数成年人都会在20岁时最接近自己合适的体重。应该争取回到自己20岁时的体重，并加以保持；三是腰围尺寸，如果你的腰围从20岁开始一直在增加，那就应该努力改变这种趋势。

威利特说，关注这三个数字对健康“大有裨益”。体重即使只减轻一点，对身体也是有益的。“肥胖者如果把体重减轻5%～10%，那将对他们的身体大有好处。如果能够再接再厉，多减5%～10%，那就更有利于他们的健康。”虽然关于“健康箴言”的一些具体表述在不断变化，但多年来，肥胖研究专家一直都在强调保持正常体重的重要性，这是不容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