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兔子吗？对这个问题，很多人都不屑一顾，谁不知道兔子呀。但是，我童年时的确不知道如何区分家兔和野兔，也对兔子的英文为什么有两个词（rabbit和hare）而困惑，上学时问过大人，得到的答案总是“一样”。其实这两个词不一样，前者主要指家兔或穴兔，后者主要指野兔或草兔。
如今，我在麋鹿苑几乎每天都能与野兔即草兔邂逅。每当凝视或极目追踪那些生灵跳跃的身影时，我都在叩问着它们背后的故事。
兔子曾一度被认为是啮齿目动物，因为它们发达的门齿会像啮齿动物那样终生生长。不过，兔的上门齿后面还藏着一对小上门齿，这跟啮齿目动物只有一对上门齿的特征有着明显的区别。
那么，我们平常说的家兔与野兔有何区别呢？在分类上，它们分别属于兔科下的两个属：兔属和穴兔属。
不筑巢的游击队
国内见到的野兔通常是兔属的草兔，这些家伙有着比较长的后肢和耳朵，身体上有黑斑。母草兔的怀孕时间大约是一个半月，每胎可以产下2〜8个幼仔，新生小草兔（被称为leveret）眼已睁开，身上已经长好了毛，在生出来几分钟后就能跳跃了。
草兔每年会进行两次季节性脱毛，夏毛短而暗，冬毛厚而长。这跟它们的生活环境密切相关。顺便提一下，不少种类的兔子都会根据环境“穿上”合适颜色的皮毛，例如，雪兔的毛在夏天时是淡栗色的，与岩石和灌木相仿；而到了冬天则会换上白色的毛，这有助于它们隐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草兔不会挖掘洞穴，就在地面栖息，有时也会利用狐、鼠等动物的弃巢或选择岩石之下藏身。草兔拥有发达的嗅觉、听觉和视觉，危险出现时它们会压低双耳，伏身于地，一旦敌人逼近，纵身逃窜，甚至还能短距离游泳。具备如此高超的逃生技能，全都是因为它们的生活空间危机四伏，郊狼、猞猁、狐狸、鹰隼枭等都是草兔的天敌。不过，更需草兔防范的还是人。长期以来，草兔都是人们的捕猎对象，补充人们所需的肉食和皮毛。并且，对农夫来说，草兔是毁坏庄稼的害兽，在宋代《太平广记》里有这样的记载,“永淳年时，岚胜州兔暴，千万成群，食苗并尽⋯⋯”这样的草兔自然是农夫的眼中钉，不得不追猎到底。
草兔修长的身材、灵敏的感官有助于它们在野外躲避天敌。
家兔原来是打洞高手
我们最熟悉的、大量饲养的家兔则是兔科穴兔属的成员。其实，这个属仅此一种，所谓的“欧洲穴兔”、“野家兔”、“家兔”都是它。中国没有任何野生的穴兔，到目前为止，连表明它们在这片区域生活过的化石也没有被发现过。
之所以被称为穴兔，就是因为它们善于挖掘洞穴，前后爪并用就可以挖出形成体系的地下通道，碰到天敌就能入洞逃避，悠然自得地躲藏在这样一个安全舒适的庇护所。这也是它们护身的法宝。
穴兔和草兔一样，都有吃粪便的习性，其实，除了圆形的硬粪便，它们还会排泄出具有覆膜的软粪便，其中富含B族维生素和蛋白质，家兔经常直接从自己肛门处吃掉这些粪便。这样强大的双重消化能力可以保证它们获得充足的营养。看来，我们常说的“狗改不了吃屎”，似应改为“兔改不了吃屎”更科学。
穴兔强大的繁殖能力
雄性穴兔在发情期时很凶，相互“拳击”打斗，也会用后腿弹踹。母兔怀孕期31天，每产2〜7只，当年就能繁殖30个后代。穴兔刚刚出生时如同裸毛的豚鼠，眼睛还没有睁开，这与草兔生而长毛、生而睁眼、生而能跑的特征呈鲜明反差。不过，穴兔在出生后的10天时间里生长速度很快，1周长毛，1月离巢，5个月后就成熟了。当小兔开始繁殖时，它们的母亲已又生下几窝小小兔了，人工饲养的兔子一年能繁育50只后代。
区别于其他哺乳动物的是，兔子在交配之后才排卵。兔子的卵子不仅很大，而且公兔的睾丸位于阴茎前面。兔子甚至有孤雌生殖即单性生殖的能力，但由此产下的幼兔均为雌性。对此，我们的老祖宗早有“望月而孕”的浪漫化的记述，《春渚纪闻》里这样写道：“东坡先生云中秋月明，则是秋必多兔，野人或言兔无雄者，望月而孕⋯⋯”足见其繁殖能力强大。
繁殖力强大的穴兔在自然界不会成灾，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们的天敌众多。狐、狗、猫、鼬、鹰、郊狼、猞猁和浣熊都会捕猎穴兔。尽管人类也是它们的天敌，但它们还是喜欢伴人而居，毕竟在人工环境中可以更方便地吃到农作物。
穴兔强大的繁殖能力使得它们能在地球上占据一席之地
肉兔成灾
目前，世界上所有驯养的家兔均来自欧洲的野生穴兔，其驯化最初自法国的修道院开始，那已经是1000多年前的事了。
同历史上很多作为人类食物来源的动物一样，穴兔这个物种的命运有两种可能——要么被古人杀光，要么被驯养。结果穴兔不仅被人类驯养成功，而且传播到世界各地。达尔文认为，家兔是随着中世纪航海业的发展，被水手带向世界各地的，以作为其漫长旅程的肉食补充品。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果引种不当，好吃好养的兔子也能导致祸端。澳洲就因盲目引入兔子引发了生态灾难。1859年，澳大利亚的一个农夫为了打猎而从外国弄来24只兔子，逃逸后，由于没有天敌加上繁殖迅速，促使兔灾爆发。1880年，这些疯狂的兔子到达新南威尔士，影响了南澳地区的牧羊业。19世纪90年代，当兔群抵达西澳时，人们修了一条长达1000英里的栅栏，试图将其拦住，但栅栏很快被冲破。澳大利亚兔子的数量从最初的数十只增加到了数亿只，草场遭到了极大的损毁，甚至造成一些小岛上的水土流失。面对疯狂的兔群，人们从巴西引入了多发黏液瘤病，对它们使用“生物武器”。但是不久之后就发现，针对兔子的细菌战只能使兔子入侵的状况得到暂时缓解，其中一小部分兔子对这种病毒具有天然的免疫能力，它们在侥幸逃生后又快速繁殖起来。整个20世纪中期，澳大利亚的灭兔行动从未停止过。
我国有关兔的历史能够上溯到3000年前，在我国殷墟的妇好墓出土有玉雕兔，是商代晚期作品；山西省曲沃的晋侯墓出土的兔尊，是西周时期作品。
我国有关兔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于《诗经》，在《小雅瓠叁》中有“有兔斯首，炮之燔之”、“有兔斯首，燔之炙之”的烹兔之法。后来，流传于南北朝时期的《木兰辞》中“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更是家喻户晓。
中国的家兔驯化史众说纷纭，目前的主流观点认为，家兔不是来自中国本地野兔（本地野兔耳薄，胆小，难于饲养，更难于繁殖，虽不会打洞，但桀骜不驯），而是通过丝绸之路从欧洲输入的穴兔培育而成的，最初只是宫廷玩物。汉武帝的儿子梁孝王就是个养兔迷，他在河南商丘建有兔园，西汉辞赋家枚乘特为之撰文《梁王兔园赋》。后来，这些宫廷宠物流传到民间，被培育成体型不大、耐粗饲的中国白兔。
尽管家兔驯化历史久远，但规模化养殖的时间不过几百年，中国的养兔产业始于20世纪初，由一些有食兔肉习惯的西方传教士将一些优良品种传入，包括新西兰兔、日本大耳白兔、青紫蓝兔、安哥拉长毛兔。如今，中国已成为世界养兔大国，兔肉、兔皮、兔毛的产量和贸易额都居世界第一。2005年的记录，我国肉兔存栏1.2亿只，出栏2.9亿只；全国獭兔存栏600万只；长毛兔存栏1亿只⋯⋯全球家兔品种约60个、200多品系，可以分为肉用兔（如比利时兔）、皮用兔（如里克斯兔即獭兔）、毛用兔（如安哥拉兔）、实验兔（如日本大耳兔）、观赏兔（如荷兰小型兔）、兼用兔（如青紫蓝兔）。
看来，兔子家族在人类世界里还会越来越兴旺。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1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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