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动物见闻_互动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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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源动物见闻

撰文/耿栋  发表于 2019年03月29日

“道路,在那片土地上只有野牦牛、野驴和羚羊踏出来的道路。事实上,道路得自己走出来。在艰难的跋涉中,我一边绘制着这片区域的地图,一边将令我惊叹不已的景观写进随笔中⋯⋯如果有谁认为,在如此孤寂的荒野中旅行会令人感到乏味和厌倦,那么他就错了,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壮观的景象了,每一天的跋涉都会为你带来难以想象的美丽景色。”

这是斯文·赫定在1909年游记中的一段描述,而我们正循着他的脚步去探访三江源源头的可爱的动物。

 

公路边的狐狸

行驶在玉树到治多的公路上,我有意放慢了车速,这让我们有更多的机会碰到野生动物。一路上,我们见到了高原珍禽黑颈鹤,成群的斑头雁和赤麻鸭,还有家牦牛过河的壮观场面。但是我们最想见到的还是狐狸、狼这样的食肉动物。

快到治多的时候,我随口说了一句:“为什么还见不到狐狸呢?”话音未落,公路一边的土坡上就有狐狸模样的身影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地踩下刹车,车速慢下来,在路旁的土坡缺口处似乎有一只未成年的狐狸在向公路上张望。再一次踩下刹车,车稳稳地停了下来,熄了火。那只狐狸很警惕地躲到了土坡后面,过了几秒钟,又出现在土坡的缺口处,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和白色的越野车。

青藏高原上生活着两种狐狸,一种是藏沙狐,体型较小,适应高原生活的它们模样可不怎么好看。另外一种是赤狐,体型比沙狐大一些,但是赤狐的毛色十分漂亮,正是这身漂亮的皮毛给赤狐引来了杀身之祸。目前,青藏高原的赤狐已经十分稀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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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小狐狸

 

那只未成年的狐狸再一次出现时,漂亮的毛皮表明它是只赤狐。也许是受到相机快门响声的惊扰,赤狐又消失了。正当我觉得遗憾的时候,缺口处同时出现了两只赤狐!心里的激动没有让我的右手停止按动快门。就在这时,对面路上一辆越野车,从我们车边飞驰而过。这下子,两只赤狐又一次消失了。

10分钟过去了,赤狐再也没有出现。为什么赤狐会出现在公路边呢?我们决定下车去观察一下环境。这是河谷高地的一块土岗,土岗正面视野开阔,周围青草悠悠,栖息着很多的黑唇鼠兔和与黑唇鼠兔伴生的棕颈雪雀、褐背拟地鸦等高原鸟类;土岗背后是公路,穿过公路则是牧场,牧场周围生活着一些喜马拉雅旱獭,当然同样有黑唇鼠兔和其伴生的鸟类。难怪赤狐选择在这里挖洞做巢。我们发现,土岗下的赤狐的巢穴出口竟有9处之多,到底是狐狸啊。

暮色降临,我加快了车速,希望能够尽快到达治多。由于车速过快,未能及时避让被惊起的鸟儿。只见一群鸟儿中的两只在飞越马路时,窜进了汽车底部,然后就听到两声沉闷的“咚咚”声。我意识到这两只鸟儿完了,于是停下车,远远走了几百米,看见了公路上两具鸟儿的尸体,原来是褐背拟地鸦。这种鸟是高原特有鸟类,飞行能力差,常常被高原上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没想到我也成了鸟杀手,心中愧疚了很久。

第二天,我们心里还在想着那狡猾的赤狐,于是返回前一天的地点,准备守株待“狐”。驱车来到赤狐的巢穴处,等了将近1个小时,只见到一只小赤狐出现在那缺口处,随即消失,再也没有出现。我们下车继续在赤狐巢穴周围观察。果然,在背向赤狐巢穴的公路边,发现了一具狐狸的尸体,这让我们感到吃惊和意外,不禁担心起洞穴中的小狐狸是否能够躲过在公路上飞驰的汽车。

至于藏沙狐,我们只在从青海省杂多县前往长江南源当曲的路上看到过几次,不过只是背影。

 

高原鼠兔与棕颈雪雀

生活在高原上的野生动物种类繁多,除了像野牦牛、藏野驴这样的大型哺乳动物之外,还有一些因为个体很小而经常被忽视的哺乳动物和鸟类。高原鼠兔和棕颈雪雀就是这样的小动物。

高原鼠兔,学名黑唇鼠兔,是青藏高原的特有种。它有着一副典型的鼠兔的模样,身材矮胖、没有尾巴。背上的毛色呈棕色至浅红棕色,而腹部则是淡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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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鼠兔

 

坡度较小的山坡是这种鼠兔最喜欢的栖息地。因为这些地方排水性较好,土质为沙质或者泥质,只有很少的大块岩石,适合挖掘巢穴。鼠兔特别喜欢高原草甸,尤其是草皮开裂成块状的地方,这便于它们在草皮下面挖洞。

鼠兔善于掘地营巢,只要草原上的草长得不高,它们就能发威。每一个鼠兔家庭都会挖掘一套完善的洞穴系统,有许多出入口和位于地面上的排粪处。鼠兔对洞穴周围的植被有很大的影响,它们在啃食了洞穴周围的植被后,再迁移到植被较丰茂的地区挖洞营巢,周而复始。

被高原鼠兔丢弃的旧巢也不会被闲置。几种高原小型鸟类专门以鼠洞为巢,繁衍后代。其中,比较常见的有棕颈雪雀、白斑翅雪雀和褐背拟地鸦等。这些鸟类和高原鼠兔共同生活在高山草甸和草原,形成了草原生态系统中的一种独特的伴生关系。

7月的青海南部长江源草原和草甸地区,正是鼠兔和鸟类繁殖后代的佳期,这段时间成年鼠兔带着半大的小鼠兔觅食,棕颈雪雀也在辛勤哺育小鸟。只要耐心地坐在草地上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场景。

一天清晨,我在拍摄高原鼠兔,一对棕颈雪雀“夫妇”闯入了我的视线。起初,一只雪雀在10多米外不断地飞来飞去,最后落在离我大约6米的地方,这时我能拍摄到这只雪雀的样子(600毫米镜头的最近拍摄距离是6米)。等到它疾步向我靠近,我就只能用肉眼来观察了。这只雪雀似乎是在不停地摆“Pose”,炫耀自己的美丽,就像T台模特一样。这时,天空中又飞来一只雪雀,恰好落在6米之外,我急忙掉转镜头招呼新来客。这只新来的模特,嘴里叼着几只昆虫,紧张地向我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靠近,似乎也是想挑战长焦镜头的最近拍摄距离。我稍微动了一下身体,两只雪雀就一起飞向远处。过了没多久,它们见我没有动作,于是继续向我靠近,并在一处鼠兔的洞穴处徘徊。随后那只叼着昆虫的雪雀隐入洞穴,几秒钟后钻出时嘴里叼着的昆虫不见了。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太靠近它们的巢穴了,干扰了它们哺育幼鸟。意识到了这点后,我缩短了拍摄时间,很快离开了这对棕颈雪雀的领地。

原来,那只没有叼虫进行表演的是雄鸟。在鸟类的社会分工中,常常是雄性负责吸引像我这样的外来者,防止巢穴被入侵者干扰,来达到保护正常生活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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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叼着虫子的雌性棕颈雪雀

 

胆大的藏野驴

从治多县城到索加乡路况还算不错,一路上很容易看到三三两两的藏原羚和身单影只的藏沙狐,而数量最多的则是身姿优美的藏野驴。

藏野驴的出现,使得优美而孤寂的高原有了生气。藏野驴喜欢生活在开阔地域,在平原上,宽广的河谷里,以及地势平缓的丘陵上都能够发现它们的身影。夏季,藏野驴会换上红棕色的毛,分外漂亮。它们一般都是独居或者组成小群,很少聚成大群。在路上,我们有幸观察到了一大群藏野驴,大约有100只,它们悠闲地游荡在干涸的君曲河谷一侧的山坡上,我们在那里观察了足足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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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野驴群

 

在索加乡的通天河苦守了6天后,我们终于在通天河边与沿黄河源当曲漂流下来的考察队员们会合,经过简单休整后,返回治多县城。归途中,我们看到了藏野驴和羊群共同享用一片草地的画面。由于越来越多的牧民放弃了游牧的生活习惯,定居下来,在广袤的草原上放养的家养动物与原生的野生动物共同分享着部分丰茂的草场。由于担心这些大型的草食动物同自己放养的牦牛和羊争食草场,偶尔会出现藏野驴被捕杀的现象。

一路继续欣赏着美丽的风景,突然看见远处的公路边,一只藏野驴正独自在草地上进行着沙浴,显然这只藏野驴并没有被我们吓到。只见它慢慢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两步一回头地慢慢向前走。我们慢慢地停下车,此时与藏野驴的距离不过30米左右,足以拍摄到这只藏野驴的每个细节。这时,车里的“长枪短炮”纷纷开始“啪啪”地响起来,也许是相机快门的声音惊动了藏野驴,它开始向更远处走去,不过还是会不时地停下来回头望望我们。这是我们所见到的最大胆的藏野驴了。或许正是这样的大胆,让藏野驴更容易受到捕杀。

随着社会的发展,公路越来越多地通向无人区中的牧民定居点,真希望藏野驴能够适应。只要人类能够保持一颗与野生动物和平相处的心态,三江源—这个宁静的天堂里,还有很多精彩的演出正等着我们去欣赏。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1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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