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排毒教父”林光常的《无毒一身轻》在全国范围内热卖一时。“普洱茶降三高”的论调使普洱茶的价格一路飙升，一两茶叶甚至拍出上百万的天价。“刘太医养生之道”借着《刘太医谈养生》、《刘太医说：病是自家生》、《是药三分毒》等书的畅销风行全国。“纳米黄金能美容”一时间成为“高科技”美容的代表。这些违背科学常识的欺骗之术为何能大行道？普通消费者怎样能避免受骗上当呢？

在过去的两年中，“林光常排毒理论”、“普洱茶降三高”等一系列“养生保健理念”在社会上大行其道。虽然相关领域的专家屡屡表示质疑，但炒作者还是顺利地掏空了不少消费者的腰包。这些广告宣传之所以能博得很多消费者的认同和支持，不仅仅是因为它们迎合了消费者渴望健康长寿的心理，更重要的是，广告充斥着“专家”的推荐，“明星”的现身说法，以及“病人”的佐证。这些权威的言论就像一层糖衣，诱使消费者主动跳进消费陷阱。如果消费者能掌握一些基本的科学判别方法（包括批判性思考，事实推理和判断权威）进行理性思考，就能轻松地剥去“糖衣”，避开消费陷阱。

批判性思考

批判性思考这个词对大家来说可能有些陌生，但是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在路边上碰到一位推销西瓜的小贩时，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为什么在这里卖瓜”、“他的瓜好不好”等一系列问题以及以往买瓜的经验。其实，这就是批判性思考。在辨别一个宣传信息真假时，我们会自然地提出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宣传”为开端的一系列问题，通过提出问题，将事物的性质定义出来，并且寻找正反两面的证据来检验宣传信息的真假。但是，这些仅仅是批判性思考中最简单的技能，它们不能保证我们做出正确的判断。要想选到“好西瓜”，还需要注意批判性思考的其他要点。

首先，我们要排除偏见和假定以及情绪的影响。在生活经历和信仰的影响下，我们都会对事物产生或多或少的偏见和假定。我们看到一个装束简朴、用马车装西瓜的小贩，就会下意识地认为，“他的西瓜是自家出产的，这些西瓜一定好”。在不经意间，偏见和假定已经侵入了我们的判断。仔细想想，小贩的衣服可能是买来的，马车也可能是租来的，西瓜也可能是从外地收购来的，他的西瓜当然也可能是不好的。偏见和假定往往会使我们轻易做出错误的判断。一种鉴定偏见的方法就是，先列出你对某一题目的情感和知识，然后使用事实检验。如果事实不支持你的情感，那么你的这种情感就是不正确。在检验了其他因素后，你可以在较好地理顺自己情绪偏见的基础上回到这个话题。如果出现冲突情况，你或许应该抑制一下情绪，以利于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们总结了经验，排除了偏见，控制了情绪，这样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很遗憾，答案仍然是“不一定”。为了保证判断的正确性，我们还需要遵循三条准则，虽然做起来确实很难。第一条，不要将概括总结简单化。人们都倾向于依据过少的事实急于总结，这样的结论往往是不可靠的。下结论之前，想想是否已经考虑到所有情况，这对我们得到正确结论是大有帮助的。第二条，试着用其他的方法思路来考虑你观察到的和你感兴趣的现象。即使事实看起来很有说服力，我们还是应该去寻求一些替代的解释。第三条，容忍那些具有不确定性的问题。宽容不确定性很难，没有人喜欢不确定性，正如我们不能容忍“购买的西瓜可能是生的也可能是熟的”。但是我们可以把不确定性放在一边，至少暂时承认它们，并进一步寻求解决的办法。

依据上面谈到的方法和步骤进行分析，我们就能轻易识破开篇提到的那些骗局。如果某个广告宣传的表述含糊不清、模棱两可，没有包含起作用的物质实在和基本科学原理，仅仅靠绚丽的“效果”来吸引人们的眼球，那么我们就需要画上一个问号。在“纳米黄金能美容”的宣传中，商家对纳米黄金是什么，它在科学研究中的作用是什么，在美容中作用又是什么，这些作用符合相关的科学原理吗，有没有副作用，经历了多少临床例证等定性的问题只字未提。与之类似，在“林光常排毒理论”中，根本没有提及排毒的说法本身依据什么，所谓的“毒素”到底是什么，化学分子式如何，排毒理论是否得到相关医学的支持。对于类似的广告宣传，我们都应当提高警惕。

人们往往愿意相信自己所期望的东西，所以当某种符合自己意愿的东西出现时，人们常常在还没有清楚或反思它们是什么的时候，就先入为主地相信它们所说的效果，并且忽视了其他的说法和质疑意见。“普洱茶降三高”和“寒水石枕治失眠”的火爆，就是因为前者迎合了现代人急于解除“三高”病症的需求，后者“满足”了人们治疗失眠顽疾的愿望。“有病乱投医”的情感因素使得有些人头脑发昏，最终被忽悠了。前面提到的其他案例，也都表现出这一特点。因此，在没有充足的来自不同方向的证据之前，不要以个人爱好、情感和偏见来过早下结论。今天，现代医学还没有方法完全解决慢性病、长寿、减肥、美容等领域的诸多问题，任何夸大疗效的宣传都是不可相信的。

事实推理

在理想情况下，我们应当运用事实推理的规则（或智慧生活指导与科学方法）检验科学中和生活中所触及的所有观点。无论观点科学与否，都应该接受这些规则的检验，从而保证考虑到所有可能的情况。虽然普通大众不可能像医学或美容专家那样做出专业的评价和论断，但每一个人都可以探究广告传播的消息是以多少事实为依据，这些依据是否合理，是否存在吹嘘和欺骗的可能，是否经受过重复性检验等一系列问题，并由此查找相关证据。关键在于我们需要这样的思考习惯，并有意识地使用这样的方法。

在事实推理过程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辨别支持观点的证据是否充分。首先，发布观点的人必需提供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就像某人宣称可以用一些草药医治癌症，在他出示足够的治愈案例之前，还是不要以生命为赌注冒险尝试；其次，要证实一个特别的观点，还需要加入特别的事实。如果一个人宣称他的车库里有一件来自外星的东西，他仅有的一张普通照片是无法成为特殊证明的，他发布的消息也是不足为信的。我们一定要学会审视某个观点是否有事实作基础，是否使用了所有事实，有没有虚假地评价事实，比如“普洱茶降三高”到底有没有例证，有多少，经过多少年的实验观察和比照实验。二要看看事实推理或证明是否合理，是否符合科学原理和生活常识，警惕靠权威和陈述来证明。在“刘太医养生之道”中，诸如“不能吃肉只能喝汤”“老人补钙早归天”“吃淡水鱼才健康”等大量论调都是违反医学常识的。“林光常排毒理论”中的“人喝牛奶只能加速钙质流失”、“纯净水和经过煮沸的水都不是供饮用的‘好水’”等诸多论调也与基本医学理论相冲突。他们均置事实于不顾，只是自顾自地宣扬自己的论调，这是欺骗性广告的明显特征。

判断权威

面对复杂纷繁的现代社会，每个人的知识都显得十分有限。无论是在科学研究中，还是在日常生活中，专家权威的观点意见都是万人瞩目的风向标。那么，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可以信任哪些权威呢？这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回答的问题。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判断权威给出的观点，但在情绪激动或着急时，我们就忘记了疑问权威。患者可能因为广告中专家的推介买到毫无疗效的“灵丹妙药”；家庭主妇可能因电视上魅力明星的促销而购买根本无用的家用产品；甚至科学家也可能在伪权威提供的数据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研究，进而得出错误的结论。难道我们对假权威的误导就束手无策了吗？实际上，我们可以用下列的普遍指导原则作为辨别真假权威的试金石。

1．最重要的一点是，权威应该使用批判性思考与事实推理对他们代言的产品进行分析。如果他们没有这样做，我们自己就应该使用这些方法来质问权威的言论。在权威给出必需的证据之前，不要相信这些言论。

2．对于某个权威专家来说，他应当在他所代言的领域中拥有丰富的研究经验和适当的学习方法；他所在的大学应当有保证他获得相应学位的教师、图书馆和其他教学设施；为产品代言的权威应当在某个众所周知、足以解决相关问题的组织中工作过一段时间。

3．权威应当与一个可靠的组织保持紧密联系，并且经过这个组织的认证，这个组织可以是大学、博物馆、政府代办处、医院或是相关领域的公司等等。

4．质询权威是否通过发布广告言论获得了相应的利益。任何人所提出的支持他们自己组织的立场或产品的论调都是可疑的。要判断这种论调真实与否，就需要寻找相关的独立证据。本质上，这就是简单的“比较购买”。要当一个精明的消费者就不应只注重相对价格，还应该关心商品或服务的数量和质量，以及与之相关的担保和服务合同。一定要小心警惕那些不给你时间仔细推敲再做决定的人。

5．质询权威的工作是否被一些独立性的评估机构肯定。这样的信息可以在互联网、较好的商业机构以及消费者指南上找到。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在消费时，最好咨询其他权威的建议。

6．权威应该是其所在领域的专家，其他专家会引用他的观点，他的个人观点应当被我们信赖的人接纳。与此同时，我们还应该去询问那些曾经采纳过该权威建议的人，看他们是否信任并向我们推荐这个权威。

7．查证权威是否提出过过激言论，这种过激言论是否依托于一些不受支持或站不住脚的观点。同时，权威应该提供充足的证据来支持他自己的观点。

8．可以利用一般的信息渠道和你的朋友去查一查，权威专家有没有依据证据提出理性观点的记录。

即使某个权威通过了这些检验，我们应当意识到一个专家所具备的知识仍然是有限的，知名的或受人尊敬的人经常被邀请去评论他们擅长领域之外的话题，这往往是误导的起因。我们应该像检验一个未知的权威一样，严格检验这些人，并最终判断他们所讲的东西有多少可以相信。例如，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发表的有关进化论的言论很可能是不可信的，因为生物进化理论与物理学基础知识和文献相距甚远。

在日常生活中，伪权威总是试图向我们兜售一个又一个的精心包装好的糖衣炮弹。这时，不妨去征询保险推销员、水管工、医生、主妇，以及任何你可能依靠，提供重要基本服务和产品的人的意见。正确地判断权威可以帮你省钱，还可能帮你避除很多烦心事。

对于“林光常排毒理论”、“普洱茶‘降三高’”、“刘太医养生之道”、“纳米黄金能美容”、“寒水石枕治失眠”等异常“神奇”的广告宣传，我们完全可以参照上述方法，围绕事实对其进行分析：

1．  要有一个基本的批判性思考，看事实和定义是否清晰。

2．  排除情绪干扰，不听一面之辞，继续查找有关的更多的证据，看权威是否合理地进行了事实推理。

3．  判断权威专家的真实性。警惕伪专家自我吹嘘，小心非专业人士说外行话，广告明星的现身说法和证人的佐证都不足以证明产品的真伪。

著名学者耶利·H·利普斯在《批判权威》一文中总结道：“批判性思考、事实推理和权威判断本质上是过一种理智的、富裕的、幸福的生活。这些值得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认真考虑。”但愿他的意见能成为我们日常判断经常用到的试金石。

“普洱茶降三高”的“养生保健理念”使得普洱茶身价陡增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08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