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瓦萨号_互动科普

使用社交账号登录

购买价格:
付款方式:

互动科普

主页 > 科普纵览 > 心理 • 人文

打捞瓦萨号

admin  发表于 2017年09月16日

这艘瑞典战舰在它首航时即沉没了,从此在斯德哥尔摩港湾底下沉睡了三个世纪。本文介绍它的发掘过程。

5.jpg

在十七世纪二十年代,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正向欧洲霸主的地位迈进。他控制了芬兰、爱沙尼亚和立沃尼亚,他还刚刚攫取了俄罗斯濒临芬兰湾的一小片领土。在把俄国沙皇赶出波罗的海地区后,他几乎把它变成了瑞典的一个内湖。为了维护他的权力,他需要在波罗的海维持一支强大的舰队。因此,1625年1月,这位国王下令建造四艘战船,其中最大的一艘就是瓦萨号。这是按瑞典皇家姓氏命名的,它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战舰之一。

1628年8月10日,阳光明媚,斯德哥尔摩港人头攒动,大家都来观看这条新舰启程前往离城不远的海军基地岛,加入那里的舰队。水手们在瓦萨号的十幅巨帆中的四帆上爬上爬下,扬帆出航。这四幅帆是前帆、前顶帆、主一接帆和后帆。礼炮阵阵堤岸上群情欢腾,目送着这艘金碧辉煌的巨舰在微风中缓缓地向前挪动。

突然,欢呼声随着一阵强风把港内的战舰倾覆而变成了恐惧的尖叫。舰体先向左侧倾覆,然后又略为升起一点,于是海水便从打开着的炮眼向舰内涌进。瓦萨号就这样沉没了。在内阁向国王报告此事故的一封信中是这样描述的:“船帆、三角旗和整个舰身都沉没了。”丹麦大使Erik Krabbe报告说:“淹死的人超过50人,其中还包括想跟自己丈夫一起出海的妻子和他们的孩子。”

三个世纪后,瓦萨号的残骸被发现了,人们把它打捞出水,加以修复,使它成了当年的建造者和今日的打捞者的一座丰碑。无论从修复工作本身的内在意义,还是这艘沉船可以告诉人们无数有关建造者的故事,修复这艘战舰都是值得的。—艘船不仅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它还是这个大社会的产物。

在首航时就让欧洲最大的战舰沉没在避风港内,这真是倒了大霉了,于是就得找个替罪羊。舰长Sofring Hansson和其他官员一被救上岸便受到了审讯,船厂主Henrik Hybertson前一年就去世了,整个工程由他的遗孀和弟弟以及与他们合作的船厂助理Hein Jacobson负责。这些人也被传唤来接受质问。

船上的大炮是否妥为固定了?主犯们无法证明这一点,但1961年夏天,水下考古学者却确实发现炮架仍在适当的位置上,固定炮架的绳索残片还缠绕在轴上。压舱石是否妥然放置了?—位证人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放置妥当了,底舱里装压舱石的空间也塞满了。

然而在供词的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蛛丝马迹,驾驶Goran Mattson讲,中将和瓦萨号的船长曾在该舰装配时让30个人在上甲板上来回奔跑以试验它的稳定性。在跑了三圈以后,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以防止瓦萨号当场倾覆。在该舰设计中肯定有毛病,但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从供词记录中可以归结出这样一点,即大多数目击者相信压舱石所在舱位不够大,难以平衡国王所规定的双排炮架甲板的不寻常重量。造船的木工也确实一口咬定他们是按合同造船的,而且符合由国王直接下达的命令。

古斯塔夫国王想要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来保卫通往波罗的海另一侧的战场的补给线。他还想封锁住富庶的波兰港口,以便他的官吏能向驶往那些港口的货船征收关税。看来在他下了第一道造船命令后他的野心就膨胀了,瓦萨号从开始建造时的一艘较小的船变成了全部完成时的一艘大船。

国王的这种干涉也许是这场灾难的真正原因。当时的木工并不画建船图.也不会计算所造船只的稳定性,他们唯一的指南就是错了再试。当造船师们添加第二层炮架甲板而把瓦萨号的设计放大时,他们在底舱只留下放大约121吨压舱石的空位,这还不到需要量的一半。但是假如他们企图增加压舱石的话,下层架甲板就要危险地降到吃水线附近了。

其他许多人提到了国王本人对建造这艘战舰的兴趣。当问到谁或什么原因该为这场飞来横祸负责时,木工叹息道:“只有天晓得……”当上帝与国王被牵涉到是非之中时,只有一个出路。这件案子被撤销了。

这艘庞大的且装有昂贵的青铜大炮的巨舰.理所当然地成了立即要打捞的目标。出事后只过了三天.内阁便命令一个叫作Ian Bulmer的英国人试捞。但他一无所获。虽然这种作业的规则是人们所熟知的,但打捞人员无力提升瓦萨号这样重的庞然大物。

1663年,即发明了使水下作业点很易接近的潜水钟五年后,一个名叫Albrect von Treileben的瑞典人来到了失事地点。他与他的潜水员利用潜水钟下海去打捞大炮和其他值钱的松散部件。—个潜水员要穿上皮革外衣以御寒。他爬上悬在潜水钟下的平板,头和胸部处在气泡中。然后潜水钟可以下降到沉船上。

意大利神父和探险家Francesco Negri为后人留下了关于von Treileben作业情况的亲眼见闻:

当他在水下停留了至少一刻钟后,他发出信号,被拉出水面。他带上来一块沉重的橡木板,上面有铁制炮架.那是他用钩子钩到的。我通过一位译员问他.是否还能在水下多呆一会。他说行,可以呆到半小时,但不能再久了。虽然我忘了问他,但我相信可能是潜水钟里的空气变得太热了而难以呼吸,也许海水也把他的双腿冻得使他受不了。虽然他生长在那个国家,体格健壮不怕艰苦,他还是冷得发抖。那是去年,即1663年的10月底的事。

在水底,潜水员几乎难以移动,也什么都看不见。但打捞者还是设法把瓦萨号64门大炮中的大多数都打捞上来了,其中包括48门重量均超过一吨的24磅大炮。沉船的其余部分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于是就被弃之海底了。在工业革命前的时代.这样一次打捞作业也许是水下工程中最辉煌的了。

潜水员们既勇敢又幸运。有限的空气供应使得每次下潜都非常短暂,这就防止了在高压下溶解到血液中的氮气量达到危险的程度。然而过快地返回水面很可能引起氮气凝聚成气泡,常常会造成一种叫做潜水员腹痛症的致命疾病。

瓦萨号几乎被人遗忘了,直到1956年,一位名叫Anders Franzen的私人研究者才在斯德哥尔摩港将它的位置测定出来。Franzen并不认为他的成功出于偶然,而是出于真知灼见。他认识到,波罗的海的盐度不能养活蠕虫状船蛆(蛤类)Teredo navalis,这种海水便出人意料地有效保护了木船残骸,波罗的海的海底宝藏是无与伦比的.没有哪个海洋有如此低的盐度可保存这么多的船队。

Franzen把目光集中到十六世纪和十七世纪的战舰上,他通过对档案的调查获得了12条他认为特别有价值的沉船的位置。随后他决定去寻找瓦萨号。有一天,正当他在斯德哥尔摩港内拖拉他的铁抓钩时.抓钩挂住了一件很大的东西.难以移动,潜水员潜到水下后发现,有—个巨大的黑椽木船壳,龙骨在下地沉在水底。它正是瓦萨号。船内船外撒布着25具死人骨架。有几具是发掘时在船内发现的,但大多数是在船体被提升后由水下工作者在搜索海底时找到的。

Franzen修复瓦萨号的梦想受到了各方面的嘲笑,但他却成功地获得了两位有力的合作者。瑞典海军同意为该项目训练潜水员,而布罗斯特罗斯运输公司让它所属的海王打捞公司免费承担了打捞任务。

富于想象的建议并不缺少。有一个人开玩笑说用乒乓球来使瓦萨号浮上水面。另一人建议把舰体冻在一大块冰里,然后冰就会浮出水面,再把冰拖到合适的地方融化。

然而,打捞公司倾向于一项传统技术。他们用双头喷射水枪在海底打出通道,再把缆绳穿过通道,由此将缆绳穿到瓦萨号下面。前喷枪冲开粘土,而较弱的后喷枪则补偿反冲力并清除松散的粘土。潜水员要在逐渐延伸的通道里工作,淤泥有4米厚,头上有32米的海水压力,打捞一条有330年历史的沉船。当他们在完全的黑暗之中苦苦奋斗时,最令人担心的是船底可能被压舱石的重量所压破,把他们封死在所挖的通道之中。

当瓦萨号最后稳坐在多索吊篮中,等待人们把它拖出困了它如此之久的粘土时,大家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水泵把浮筒里的水抽空,浮筒上浮,固定在浮筒上的钢缆被绷紧得好像小提琴的琴弦。粘土终于放开了瓦萨号,它在钢缆中悬吊起来。这样的悬吊在船壳上产生了巨大的应力,如果古老的橡木失去了强度的话,这一应力会把船壳挤垮的。现在一切都顺利进行。

由于浮筒每次提升瓦萨号不能超过2.5米,整个过程只能分成18步进行。瓦萨号提升一段工人们便把它向浅水处拖一段,再把浮筒灌上水让船体再在海底沉降停一会。瓦萨号每一次在海底停留时所造成的印记至今清晰可见,在声纳扫描图谱上好像一个巨人的足迹。

最后,瓦萨号到达了很容易最终提升出水的位置。安装在浮筒上的巨大起重器把沉船拉出水面。在那里,装在船壳里边的水泵把船内的水排出来。这样,瓦萨号便能自己浮在水面上被拖到干船坞里。在干船坞有—个混凝土浮筒等着把它托起。1961年,333年后瓦萨号第一次在赞叹不已的公众面前展示了它的风采。

为了保护被水浸透的脆弱船体木板,这艘战舰的维修人员不停地对它喷水,直到能在一个适当的庇护处内对它进行永久性的保护。还有必要对船内所积聚的大量污泥进行清理,污泥中含有考古上的物品,也许还有细菌。为安全起见,对船体内部进行发掘的考古工作者都注射了防止破伤风、斑疹伤寒和其他传染性疾病的疫苗。在采取了这些防护措施后,他们发现并登记了大约25000件物品,其中大约有一半属于船体的结构部件。

所有的发现物在重建时都返回它们的应有位置,其目的是尽可能恢复瓦萨号原有的形状。最后,到了1961年秋天,修复人员给仍然搁在浮筒上的瓦萨号四周筑了一座铝质防护罩,然后浮筒被拖到一个临时性博物馆,在那里公众可以亲眼目睹修复工程。有—个难题是用一种持久性的材料来置换木料里的水,以免木料发生开裂、收缩、翘曲或任何其他的有害变化,不仅1100吨的结构部件必须如此进行保护,而且还有700件雕塑和雕刻饰物,以及成千上万的编织品、革制品和金属制品必须进行防护处理。

没有人曾经尝试过去保护如此众多的木料。但有两位瑞典人——防护专家Bertil Centervall和工程师Rolf Moren——发明了一种工艺,通过喷涂浸渍聚乙二醇(PEG)来保养新鲜木料。由于这种聚合物能取代新鲜木料中的水份,有理由相信它也能同样对待海水浸透的古老木料。它确实做到了。工人们把PEG溶解在水中,添加硼砂和硼酸以防霉菌,然后把这种混合料涂在木料上。PEG通过让木料的细胞硬化,有效地保护了木料,防止了它变形或开裂。气候控制系统保证了恒温和理想的湿度,从而提供了进一步的保护。

尺寸合适的木质物件被浸到大池中,大池里的PEG溶液的浓度和温度可以缓慢地增加,这种十分有效的处理方法用了18个月来处理橡木,用了大约一年来处理软材。然而还不能就此把这艘战舰浸到水里。工人们得里里外外用PEG溶液喷涂船体,饱和过程十分冗长,在我参加修复工作三年的1961年便开始的,直到1979年才告结束。至此,船壳才慢慢地干了。

一个十分有趣的防护问题来自瓦萨号10幅船帆中还剩下的6幅。它们是在最低的连续甲板上的一个帆舱里找到的,布料已经粉得不行了,一经触摸就会把它们弄成碎屑。然而只要留在水中却还能对它们进行处理。因此,准备了大水池,把残剩的帆展开,清洗,并在乙醇和二甲苯中进行干燥。由于它们太脆,就用一种特制的塑料溶液把他们贴到一层玻璃纤维衬料上。由于塑料溶液与玻璃纤维具有同样的折射率,所以它们是看不见的。

熟铁制品早就锈蚀完了,只有最下面的舵栓和舵枢是例外,它们被压在粘土底下,较好地保存了下来。1992年,当我们准备把桅杆重新竖在桅座上时,我们还发现了一根保存得非常好的隐蔽的铁栓。

铸铁的炮弹因为含碳量低,有效地防止了氧化,所以得到了保护。许多炮弹现在的重量不超过网球,但锈了的外壳保留了当年的形状和尺寸。由于这些锈了的炮弹可能在空气中碎裂,我们在106摄氏度的温度下通氢气将它们吹干,从而在清除有害化合物的同时让铁还原。

下一个问题是重新组装战舰。幸运的是,船体是用铁栓和木钉双重固定的,因此当铁栓消失后木板并没有垮成一堆。于是,船体的主要部分在出水时仍然是完整的。然而,尾楼却已经垮了,船头突出的鸟咀形结构和其他部件也倒塌了。因此,工人们不得不逐个去辨认成千上万个结构部件,将它们定位。大到沉重的木梁,小到零散木块,在没有蓝图的条件下,要装配成整体,真像一盘巨大的拼板玩具,让人难以下手。

修复者们对填充考古空缺时是否合适顾虑重重,起先,他们能避开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手头有那么多的原有部件,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为了用上某些遗存的部件不得不制作一些联接结构。然而那时我们认识到,我们要尽可能完整地重建这条战舰,没多少缺失部件必须由我们自己提供。对称性原则使我们受益无穷:一条船的两边是相同的。因此缺少什么部件时,我们通常能从另一侧的相应部件来仿制。当然,对重做的零件我们总是要做上标记的。

瓦萨号修复后,我们发现了在造船木工技艺上的许多意想不到之处。例如它的驾驶系统相当的笨拙。舵柄从舵的顶端到舵杆齐眼处相距l1米。(舵杆是垂直的,它与舵柄直角相连,从一个滚柱轴承处通到甲板之上。)在操纵时,舵手先要倾斜舵杆,然后把全身重量压上轴承来扭转舵杆。整个动作合起来会把舵柄移向一边。为了把舵转正,他必须从轴承孔把舵杆拉回来。

看来造船的木工是按照一种传统设计来造瓦萨号的,那种设计只适合造较小的船只。在瓦萨号上,过长的舵柄把舵的旋转半径限制在14度的范围内,左边7度,右边7度。这样微小的距离,加上较小的舵表面,意味着操纵工作主要必须由控制帆来完成。

瓦萨号最令人吃惊的特征是它富丽堂皇的装饰,与现代舰只上的装饰在功能上迥然不同。人们只能指望在建筑上而不是在战争工具上看到这样的装饰,瓦萨号也许要比保留下来的建筑物更能有效地说明建筑风尚的变迁。整条战舰装饰着雕刻工艺品,在一次交战中足以令人目不暇接。它们有几个目的:鼓舞朋友,恫吓敌人,提出主张,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权力和荣耀。

例如船尾的装潢则描绘了瓦萨的故事。瓦萨是瑞典皇家的姓氏,战舰就是以此命名的。饰物上部以年轻的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木雕像为开端,头上是两只鹰头狮身有翅怪兽扶持的一顶皇冠,这是一种政治宣言,它与波兰国王西格蒙德三世是针锋相对的,波兰国王是古斯塔夫的亲表兄弟,他宣称自己应享有瑞典皇冠。这一宣言由雕像下的字母“GARS”加以重申,它代表“Gustavus Adolphus Rex Sueciae(即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遭夫)”。接下去是瑞典国家武士的罩袍,它的下面是瓦萨王朝的皇家顶饰。瓦萨是古瑞典语词汇,意思是“禾束”,那是画在武士罩袍上的纹饰。

在海水泡透的雕刻制品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色彩,木料已经变成了一片均匀的深棕色。经过仔细的辨认,细小的金叶还东一点、西一点地在闪烁。这使我们相信许多雕刻件曾经饰了金的。对于其他颜色我们就难以确认了,但从1961年以来已经开发出一些可供利用的技术,特别是将电子显微镜和能量分散x射线分析仪结合起来进行鉴定。很显然,瓦萨号在色彩上的光鲜,在装金上的灿烂,可以比得上一座巴罗克风格教堂的圣坛。我们迄今为止只是利用了这一信息修复了几件雕刻品,其中包括瓦萨家族的顶饰。

即使在十七世纪二十年代没有什么海战的情况下,战舰上的生活也是很艰苦的。但和平期也有它的可怕之处:400多人被塞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当时船上的卫生状况令人震惊,即使停泊在港内时食品也很糟,更不要说闷热储存了几个星期之后。因此,水手和官员们都面临着各种疾病的威胁。

一艘沉船是一种时间密封装置,由于它提供了有关日常生活的—张极其自然的快照,因此比那些人为修饰的墙角储藏室或墓室更为考古者所重视。沉船、船上的设施和所载的货物包含了那一时代的技术、商业、战争、外交、民众和精神的大量信息。

瓦萨号在沉没时并没有满载水手和装备。例如,按常规配备来看此舰缺少300名战士。然而发掘到了成千上万件个人用品。普通的水手绝大部分只有些木制品或陶制品。在船楼的官员舱位里找到了精致的瑞典玻璃器皿、瓷器、锡镶器、黄铜器和从欧洲其他地区进口的器具,有一只锡镶瓶里还装着清澈的酒精,有66度,看来是从东印度群岛来的烧酒。从我个人的经验来说,我能断定它是好酒。

1990年6月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国王为斯德哥尔摩的瓦萨博物馆剪彩开馆,在馆内陈到着这艘皇家战舰,它的周围环绕着来自它那一个世界的许多展品,那是给另一个时代另一个地点看的一份生动的纪念品。



全部评论

你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