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孟加拉国的小经验已成了消除贫困的重要新思想
多少年来,Amena Begum一直过着贫穷与受虐的难熬生活。她的家庭是孟加拉国最贫穷的——几千个实际上一无所有的家庭之一,在荒凉的土地上找到一点栖身之地,靠打短工维持生活。
1993年初,Amena说服丈夫迁到离达卡以西112公里的Kholshi村。她希望住在附近的亲戚的出现能减少丈夫打她的次数和严重程度,然而受虐待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加入Grameen银行。邻居0lokaGhosh告诉Amena Grameen银行正在Kholshi村组建一个新小组并鼓励她加入。Amena怀疑有什么人要她加入他们的小组。但是,Oloka讲了一通鼓励话,“我们都穷一一或者至少在我们加入之时都穷。我会支持你,因为我知道你事业会成功。”
1993年4月,Amena的小组加入了Grameen银行中心。她得到首笔60美元贷款时,就用它饲养鸡和鸭而开始了她的事业。当她归还第一笔贷款并开始准备申请第二笔110美元贷款之时,她的好友Oloka给她提供了一些明智的建议,“对你丈夫讲,Grameen银行不允许被其配偶殴打的贷款人继续成为成员并取得贷款。”从那天起,Amena遭其丈夫毒手的情况就显著少了,如今,她的事业继续发展并提供了家庭的基本必需品。
与Amena不同,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大多数人没有什么机会摆脱贫困。根据世界银行的说法,13亿以上的人每天生活费不到1美元。《人权统一宣言》发表50年了,但贫穷尚未消除,《人权统一宣言》称每个人都有权:享有充分的自我和家庭健康和福利生活标准,包括食物、服装、住房、医疗保健和必要的社会服务,有权在失业、生病、残疾、丧偶、年老或在其他超越自身控制之事件中丧失生活能力时获得安全保障。
贫穷仍将同我们共存50年吗?我自己的经验表明不必了。在范德比尔特大学完成哲学博士学业之后,我于1972年回到孟加拉国吉大港大学教授经济学。我对自己最近才独立的国家有这种可能性而激动,但1974年我因可怕的饥荒而伤感,面对课堂外的死亡和饥饿,我开始怀疑自己讲授的经济理论,开始感到贫穷与饥饿者的现实生活与经济理论的抽象世界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
我希望了解穷人的现实经济学。由于吉大港大学位于农村地区,所以我很容易访问Jobra邻近村庄的贫困家庭。在大量访问过程中,我了解了为生计而奔波的邻居的全部情况和大量从未在课堂上讲授的经济学的情况。我沮丧地看到Jobra穷人怎样受苦,因为他们不能弄到少量的流动资本。经常的情况是,他们每人只需不到1美元的钱,但只能以极不公平的条件得到这点钱。大多数情况下,人们被要求将其产品按贷款人确定的价格卖给后者。这种每天所见的悲剧激励着我自己采取行动。在我的研究生的帮助下,我列出了需要小额贷款者的名单。我提出了42个人,他们所需总价额是27美元。我深受震动。我们在课堂上谈论数百万美元就象若无其事一样,但我们却忽略了相邻的42名技术熟练而又在艰苦奋斗的人需要小额资本。我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27美元借给了名单上所列之人。
当然,还有其他许多人可能从信贷中获益。我决定去大学的银行并试图说服其借钱给当地穷人,然而分行经理说,银行不能提供贷款给穷人——村民,他指出他们是没有信用价值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说服分行经理,我会见银行领导阶层中更高级别的官员得到相似的结果。最后我以自己为担保人得到了贷款。
1976年,我从当地银行得到一笔贷款,并将这些钱分给Jobra的穷人。村民无一例外地还了贷款。面对这种明证,银行依然拒绝直接向村民发放贷款,这样我又在另一个村庄实施我的经验,结果又一次成功了。我不停地扩展自己的工作,从2个到5个到20个到50个到100个村庄,所有都说服银行家应当借钱给穷人。虽然每一次我扩展到一个新村庄,他们都还了贷款,但银行家就是不改变村民没有担保品的观点。
因为我不能改变银行的做法,所以我决定为穷人创立一家独立的银行。在同政府进行了大量工作和谈判之后,Grameen银行(在孟加拉语中意为“乡村银行”)于1983年成立了。乡村银行成立之初,就遵循与银行业常规信条相反的原则。我们寻找最穷的借款人,不需要任何担保,银行相信借款人的力量。银行要求借款人以自我组建的5人小组加入银行,小组成员以互助和互诫形式相互提供同等支持。此外,他们通过评价经营能力和保证偿还而允许同等监督。如果一个成员不能还贷,那么全体组员就有进入中止贷款或减少贷款之列的危险。
同等权力
通常,新小组根据两个组员提出借款申请,每人25至100美元。在这两位借款人成功地偿还1/5的按周分期付款之后,另两位组员才有资格申请他们自己的贷款。一旦他们还了5次款,小组最后一名成员就可申请贷款。50次还款之后,借款人支付利息,略高于商业利率。这时,借款人有资格申请更多的贷款。
银行不是坐等借款人上门,而是将贷款送上门,还贷在包括5至8个小组的周会议上进行,会议在组员们所住的村庄举行。乡村银行职员参加这些会议,并经常访问各个借款人家庭,察看他们的经营进展状况——无论是养羊、种菜还是销售用具。
如今,己在孟加拉国将近39000个村庄建立了乡村银行。它借钱给大约240万人,94%是妇女。乡材银行在Jobra开业后l8年,于1995年3月累积贷款达第一个10亿美元,第二个l0亿美元只用了两年多点时间。工作20年后,乡村银行的平均贷款规模现已达180美元,还款率为96%至100%。
入行一年之后,借款者有资格购买乡村银行的股份,现在乡村银行94%的股份为借款人拥有。13位董事会成员中,有9位选自借款人,其余是政府代表、学者、其他人和我自己。
一个私人研究组织,约翰斯诺公司的Sydney R.Schuler及其同事进行的一项研究得出结论,乡村银行贷款能够增强妇女的经济安全保障和提高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1998年世界银行经济学家Shahidur R.Khandker和其他人进行的一项研究指出,参与乡村银行还对儿童入学和营养具有重大的积极影响一一只要是妇女而不是男人得到贷款。(这一趋势在乡村银的初期就清楚了,亦是乡村银行主要借钱给妇女的一个理由:男人总是把钱花在他们自己身上。)特别是妇女借款增加l0%,就使女孩臂半径一一衡量营养状况的常用指标——增加6%。成员借款每增加10%,其女儿入学的可能性几乎增加20%。
并非所有益处直接来自信用贷款。当加入乡村银行的时候,要求每个成员记住一个l6项决议表。这些决议包括卫生与健康的常识性项目——服用净水,种植与吃蔬菜,修建和使用坑厕等等以及社会宣言,诸如嫁妆,控制家庭规模。妇女通常在每周小组会议上背诵此表,但决议并非强制性的。
即使如此,Schuler的研究表明,加入乡村银行后,妇女一贯地采取避孕措施。过去20年,孟加拉国人口增长率显著下降,并且乡村银行的影响可能加速了这种趋势。在一个典型年份里,5%的乡村银行借款者——代表12.5万个家庭——提高到了贫困线以上。Khandker认为,在这些借款者之中极端贫困(消费低于联合国粮农组织规定的最低要求的80%)在他们入行5年内减少了70%以上。确保微型贷款项目运作良好一一从而满足其社会目标并保持良好经济状况——并非易事。我们试图保证银行为最贫穷者服务:只有那些生活在贫困线一半以下者方有资格获得贷款。贫穷参与者和境况较好者混在一起会导致后者主宰参与小组。然而实践中,可能难于包容最掌赤贫者,因为这些穷人可能在组建借贷小组时被其同等者排挤在外。尽管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借给妇女的钱被其丈夫占有的情况时有发生。
随着规模和范围的扩展,乡村银行不得不改进其监督分行经理的工作以及保证诚实和透明度的方式。不允许一位经理在同一个村子长久呆下去,因为担心他可能发生妨碍其工作的与当地的联系。此外,从不让一位经理在其家乡附近任职。由于这些限制——再加上要求经理有大学学位——他们中极少有妇女。因此,乡村银行被指责坚持家长式的管理方式。我们对此指责很敏感,正试图通过找到招募妇女的新途径来改变这种现状。
乡村银行还时常被指责不是慈善机构而是盈利组织。然而我对此表示信服,因为这对其运行来说是必要的。去年,一场灾难性的洪水冲走了成千上万乡村银行借贷者的家、牲畜和大多数其他所有物。我们没有豁免贷款,尽管我们发放了新贷款并给予借款人更长的还款时间。勾销贷款将放弃责任——银行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
释放他们的潜能
乡村银行模式现已应用于40个国家。第一个模仿例1986年开始于马来西亚,现在服务4万个贫穷家庭,其还贷率一直保持几乎100%。在玻利维亚,微型信贷使妇女从“工作食物”项目向经营自己的企业转变,两年时间里,项目的大多数妇女获得了足够的信贷经历和财务技巧从而有资格从主流银行获取贷款。类似的成功事例来自各处穷国的种种项目。这些银行都瞄准最穷的人,借钱给小组,通常主要是借钱给妇女。
自1995年以来,孟加拉国的乡村银行已实现了经济自给。其他国家的类似机构正慢慢地开创自立的道路。几个小型项目亦在美国开展,比如内陆城市芝加哥。遗憾的是,由于美国的劳工成本比发展中国家高得多——常有大量受教育良好的失业者能作经理或会计——运作就更昂贵了。结果,美国计划不得不进行大量补贴。
现在全世界总共大约2200万穷人得到了小额贷款。位于华盛顿特区的机构微型信贷最高级会议是各种区域性微型信贷机构的资源中心,并且组织年会。去年,与会者发誓到2005年为l亿个世界最穷的家庭特别是其中的妇女提供信贷。该运动己增加为囊括2000多个机构,从银行到宗教机构到非政府组织到联合国机构。
穷国经济发展的标准方案号召通过投资实现工业化。在这种“上一下”观点中,创造就业机会是结束贫穷的唯一途径。但对大多数发展中世界来说,增加就业就会加速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迁移,产生恶劣条件下的低收入工作。相反,我坚定地相信,根除贫困始于人们能够主宰他们自己的命运。不是提供职位减轻贫困而是向他们提供机会实现他们的潜能。我一次又一次地发现,穷人之所以贫穷不是因为他们懒惰或训练无素或只字不识而是因为他们不能保持其劳动的真正回报。
自我就业可能是此类人的唯一出路,我们的经济拒绝雇佣他们,我们的纳税人不支持他们。微型信贷将每个人看作有潜力的创业者,使社会中被抛弃部分的微型经济引擎起动。一旦大量这类引擎开始工作,就会发生巨大的社会经济变化。
未用这一理念,乡村银行已建立了十多家企业,经常同其他企业合伙。通过协助微型借贷者和微型储蓄者取得大型企业甚至基础公司的所有权,我们试图加速克服贫穷这一过程。例如,乡村电话公司是一个旨在服务孟加拉国城乡的蜂窝式电话公司。在65个村庄进行试点研究之后,乡村电话公司已获得一笔贷款将其业务扩展到乡村银行有业务的所有村庄。大约5万名妇女,其中许多从未见过电话甚至电灯的妇女将成为其所在村庄的电话服务提供者。最后通过购买股份,她们将成为电话公司本身的所有者。我们的最近建立的乡村投资公司,允许美国个人支持诸如乡村电话公司这样的公司,同时按其投资获取利息。这是将商业基金用于结束贫穷的一个巨大进展。
我相信,任何文明社会都有责任确保所有成员的人类尊严,向每个人提供展现其创造性的最佳机会。让我们记住贫穷不是穷人造成的,而是由我们这些境况较佳者已经建立的机构和政策造成的。我们不能通过旧观念而应通过根本创新观念来解决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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