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和郊区
George Musser
11月的一个晚上,9点半,美国首席郊区问题评论家、城市规划者Andres Duany正决定横穿马路。Andres Duany刚刚在北卡罗来纳州亨特斯维尔开始了一次长达一周的设计会议。我们一道出去吃晚饭。我们去的第一家餐馆已经打烊了,我们离开汽车,开始搜寻另一家餐馆。我们绕过抽水机、穿过树篱、快步走下堤坝、跳过泥潭、飞跑过4条小巷,最后一个开车路过的银行出纳员指引我们到了一条偏僻的人行道,Duany第二天告诉我“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
Duany是为了帮助夏洛特(美国成长最快的城市之一)设计一条通往郊区的道路才来到这片郊区的。曾横越过美国的Duany和他的夫人Elizabeth Plater Zyberk正在把城市和郊区的风格结合起来:便于随意交往的社区取代了众多的街区、微型商业街、停车场和更繁忙的车道。“巧妙增长”(smart growth)的提出大部分应归功于他们的远见卓识,然而他们是否也实现了其社会工程的宏伟目标?Duany认为,搞现代建筑不应该是争强好胜的比赛(它经常成了各社区相互竞争的手段),而是加强社区间联系的一种方式。他说:“建筑成功的标志并非只是听到有人说‘我的房子更有品味了,’而是‘我的女儿有比以前更多的朋友了’。”但是,如果依据这些标准的话,他们是否成功还只是个未知数。
Duany 1949年生于纽约,在古巴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家庭中长大。他在l0岁的时候(古巴革命期间)离开了家。在普林斯顿大学他遇见了Plater Zyberk,两人于20世纪70年代早期一道去耶鲁大学研究生院求学,师从于著名建筑史学家Vincent J. ScuHy。1976年到1980年期间,他们在迈阿密的一个实力雄厚的建筑公司设计高层大厦。然后Duany灵感乍现,顿悟设计真谛,他把这一切都归因于来自卢森堡的城市理论家Leom Krier的一系列演讲。Duany夫妇与理想主义区域开发者Robert S.Davis一道,靠一辆庞蒂亚克敞蓬汽车跑遍了南部的小村庄,为他们心中的小城镇收集素材。结果找到了锡赛德一位于佛罗里达州巴拿马城附近的一个休养胜地,它既有城市的华丽,也有郊区的简朴,很快成了建筑师和城市规划者的圣地,新城市(New Urbanist)运动随之掀起。现在那里有124幢新传统建筑物,其中3l幢是Duany夫妇的建筑公司设计的。Plater Zyberk现为迈阿密大学建筑学院院长。
Duany解释道:“有人喜欢扩大郊区。”毕竟郊区确实为人们(除了那些富豪)提供了在城市里无法达到的生活标准。“问题是没有为不喜欢郊区的人提供什么设施。”基于对这群人的考虑,新城市学家们恢复了在1945年以前决定城市规划的条款,特别地,战后所划分的房舍、商店、办公室和城市建筑物结合区都保持着严格的分离状态。在新城市学家设计的建筑区中,没有一所房屋与社区中心(包含了便民商店、咖啡店、公共汽车站和其它便利设施)的距离超过了5分钟的步行路程。社区内也混合了不同的房屋类型一公寓、成排的市内住宅、分离式住宅.一因而适合不同收入阶层和不同年龄段的人居住。Duany认为,正是传统郊区的分离式布局导致人们抱怨说失去了自由空间,饱受现代舟车劳顿之苦。
Duany和Plater Zyberk还以关注细节而闻名:垃圾场和公园远远地隐在建筑物后,街道的急转弯让人打消超速行车的念头,重要建筑或有趣的景点尽收眼底。他们的慎密设计弥补了住宅高度密集的缺陷。Duany说,在传统的郊区,其折衷方案与他的设计背道而驰,建筑物、临街草坪和街道都不成比例,杂乱的堆砌取代了精心设计。
为了了解“新城市规划”组织不为人知的一面——它是如何取得一致意见的(就和修建街道一样费劲),我来到了亨特斯维尔。Duany的公司吸纳了几个20来岁的理想派建筑学家。和这些年轻人一起,Duany花了一星期时间把市政府议事厅改造成设计工作室。工作室里装满黑光灯、白色标语牌,充斥着削铅笔的沙沙声。每天参加会议的有公司工程师、公园管理官员或消防队长。每个晚上,Duany在公开会议上宣布最新设计方案。他们的会议一以紧张激烈见称,比常让人打瞌睡的市政会议还多。对社区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借机好好地打算未来,并了解Duany的方案,看它是否真正实现了环境自由,是否解决了公共问题。
在亨特斯维尔改造社区比在其它地方容易。这个城市眼看着它的人口数在l0年内从3000增长到26000。它废除了传统的分区规则,在1996年采用了“新城市学家”编码,现在,亨特斯维尔城正与私人开发者一起努力,想要对一座有百年历史的废旧纺织厂进行改造。该纺织厂占有32英亩的土地,它座落在原市中心遗迹附近,位于一一条乘客提供终点服务的铁路线上。
Duany还在布局不够协调的地区按不同需要推行他的方案。他对唯恐偏离已建立模式的开发者和银行家,大谈其方案已赢得的利润,以及日渐增多的社区想要完全停止开发。他说:“新城市学家的职责是拯救美国的开发业。”对惯于嘲讽变化和政治的居民和小公司所有者,他则大谈确信社区的增加,对社区有益无害(没有提到他们的房产价值)。Duany说:“人们面临的选择并不是来不来的问题,而是他们可以消费多少土地的问题。”
Duany对当选官员说他的方案(计划从一开始就并入公共交通系统的方案之一)将成为美国的一种模式:“北卡罗来纳州的人思想开明。我一直认为在那里开展工作要容易一些。”Duany从未小看过这些挑战。相反,他力图使每个人都成为他的合作者:“最大的冒险是该方案给人口稠密度取了一个好名字,所以夏洛特才不会成为亚特兰大那样的城市,在亚特兰大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交通。”
无论Duany在哪个团体,他总是自然的领导者。他一停步,众人也驻足;他一开口,众人都把话打住。他完美的姿态使你意识到自身的散漫。然而,他偶尔也夸张自己的才能和名气。在会议的第2天,诺福克南部铁路组织的一名代表提出质疑说:Duany把计划中的社区之间的铁路线描述为轻型铁路连接,这似乎不妥。并且他还说道,铁路线将在沿线(直到夏洛特市中心)为乘客提供快速的月票服务。这个质疑并不仅止于表面含义,铁路代表想要的是广大的用作铁路线的土地,而这可能使原计划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使亨特斯维尔失去联系各社区的市中心。
Duany提高了声调,诺福克南部铁路组织的代表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我换了个坐姿静观其变,Duany现在采取的行动正是他告诉我尽力避免的行动:就地区问题进行直接辩论,可能使自己落得一个坏形象。但突然间他站起身来,转向他的一个职员。然后他取回一张图纸,图纸上有2条相距1英寸的平行线,这就是给铁路代表想要的土地作图的比例尺。他们俩弓身专注于所讨论的方案,不停地改动图纸直到铁路能够安置进去为止。在诸如此类的小型谈判中,“新城市规划”组织适应地区条件改变设计方案,从而为未来的方案设计积累了经验。
在一次晚间会议之后,我和Duany去看电影《American Beauty》,这部影片因其以郊区的感情冷漠为题而备受好评。后来Duany告诉我说:“在影片的开始,我就对自己说,‘我不能再采用郊区那一套了,我已经开始脱离这个行业’。”尽管他的花言巧语和折衷方案通常很奏效,但他坚持认为自己已完全厌倦了。他计划把更多的时间用于教学和写作(包括他的第一本大众读物《郊区国度》蔓延的开始和美国梦的消逝)。虽然Duany的精力正在衰退,但他对其批评者的激烈反应却丝毫未减,这在会议间隙他在手提电脑上敲击的时候就看得出来。
环境保护主义批评者要求“新城市学家”重新划分城市和较老的郊区,而不是伙同开发者来消耗更多的土地。然而Duany坚持说他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尽管城市地郊区也需要“新城市学家”的设计,但通常在郊区才体现了这种设计思想,因为新开发的建筑物位于郊区。其他批评家则对大多数“新城市学家”方案中的乔治风格或名匠风格加以嘲弄,在他们看来这是愚蠢的怀旧的表现,而没有揭示真正市区的实质。可他们忽略了一类设计,例如为新泽西州泽西市设计的方案,它融入了现代建筑的风格。Duany解释道:“我关心的不是风格,而是风格的协调。”他思索了他的设计方案,将它改编为现代气息的设计,以指导世界上从锡耶纳到萨凡纳等最有活力和最适于居住的城市的发展。
有一条批评不容易对付。“新城市学家”设计的普及使得它的价格水涨船高,并且破坏了Duany的一个既定目标——多样化。目前锡赛德在售的最便宜的房子当数一栋1000平方英尺的小型别墅,标价51万美元。他的职员告诉我说他们住不起自己设计的房子。而Duany说这仍然是他努力想解决的问题。较差一些的设计——例如把房间设计得更小——可将房屋本身的价值减小。“为了使人们住得起这些房子,就不得不降低房子的舒适度。”Duany如是说,但是,房子的实际价格过高是因为房子的不足造成的。根据TND基金会(总部位于北卡罗来纳州德拉姆的投资团体)的Robert L. Chapman提供的数据,自1998年以来新传统房屋的数量翻了一番,但在新建房屋中仅占1/460。
在离开电影院之前,我和Duany偷听了在门厅角落闲逛的年轻人的谈话,Duany说:“我需要更好地了解年轻人。”这是件有趣的事,因为几乎他做的每件事似乎都是针对年轻人的。差不多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传统郊区使年轻人对它失去了信心。他们将对“新城市规划”作何反应?亨特斯维尔的孩子想居住在他们的家乡吗?他们是不是住得起房子?要了解“新城市规划”是否确实在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交往方式上引起了持久的变化,这需要一代的时间。也许将会使孩子想起村庄吧。
[向俊/译 冉隆华/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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