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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的心理后遗症

admin  发表于 2017年09月30日

2001年9月11日,美国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恐怖袭击。

纽约世贸中心双塔被摧毁之后,恐怖分子接而展开了新一轮的生化恐怖战,他们通过发送一系列携带炭疽病菌的信件,已使5人死亡。美国国会大厦的正常工作也因此而一度中断。恐怖袭击发生之后,美国立即做出了反应,迅速出军阿富汗,并且拨款强化军事力量。而恐怖袭击带来的另一种颇受欢迎的效应是,长期以来经费不足的公共卫生基础建设为此而获得了大量拨款。

大部分拨款将用于重新加强传染流行病学的研究,从而更有效地提高侦查新病源并控制传染病爆发的能力。这种准备不仅可以防范生化恐怖袭击,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而且在自然灾害爆发时(如艾滋病和西尼罗河脑炎的蔓延),医疗界也有应对的能力。然而恐怖主义所引发的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反应是,要作好全民防范工作,就必须重视国防中的医学因素——民众的精神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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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伦敦盖思皇家圣托马斯医学院的Simon Wessely和同事在《英国医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有关生化武器的文章中写道:“恐怖分子使用这些武器的目的,是想利用心理攻击的手段让人们生活在惶恐不安中,整天提心吊胆,从而引起破坏。”相同的逻辑也适用于肉体上的伤害。在恐怖分子严密的计划中,相对于更重要的目标来说,造成人员伤亡只是次要的考虑。有关恐怖事件的新闻经过广泛的传播,在美国上下引起民众的恐惧和忧虑,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因此,我们应当采取适当的措施,下定决心努力帮助人们抵抗这种心理上的攻击。我们必须预防恐怖袭击造成的这种无形伤害。

曾巍然耸立的世贸中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座有纪念意义的庞大建筑曾是纽约市和美国的象征,但数百万人亲眼目睹了它遭到了摧毁,浓烟滚滚的双塔在30公里外就可以看见,而更多的人则是从电视上目击了整个过程(包括对另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标志建筑——五角大楼的袭击),他们的心理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而这正是恐怖分子精心设计的。经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之后,美国民众普遍感到自己不堪一击,十分脆弱。这样的震惊也更加加重了恐怖行动的心理打击。

截至到本文发表时,我们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谁策划了这场新一轮的炭疽病菌恐怖攻击,但很明显,恐怖分子精心挑选了能够造成最大心理攻击的目标:遭到病菌污染的信件寄给了美国各大报社、杂志社、电视台和重要国会议员。尽管不能确定有多少封这样的病毒信件,但是炭疽菌的散播确实引起了混乱和焦虑,数以百万的人惊恐不已。他们不停地问:“打开邮件会使我致死吗?”许多人需要服用抗生素和做鼻腔擦洗测试,全美上下成千份的药粉样品也纷纷发往公共卫生系统要求测试,使得医药界压力重重。然而大多数焦虑不安的民众也许并没有接触到炭疽病毒的危险。全美国只发现了22起炭疽病菌感染的病例,其中5位病患者不幸身亡。这个数字远远低于美国每天由于交通事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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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的人数115人,但是炭疽事件造成的社会混乱、公众心理创伤的破坏则是交通事故所无法比拟的。

这些例子清楚地说明,在反恐斗争中,保护民众的精神健康是不可缺少的要素。要形成一个周全的策略,第一步就是要全面理解这个问题。因此,我们对9.11袭击所造成的民众心理伤害进行了初步评估,并且对以前的恐怖事件和自然灾害所造成的精神创伤也进行了研究。

评估创伤

为了进行纽约州政府委托的所谓需求评估,本文的两位作者Herman和Susser以及纽约州心理卫生局的Chip J.Felton便开始着手评估恐怖事件发生后引发的心理后遗症。我们的小组成员还有来自纽约市心理卫生局、纽约州精神医学研究院和内森克莱因研究院,以及纽约医学会的多位同仁。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我们研究的对象包括那些恐怖袭击中的直接受害者,如从世贸中心逃出来的生还者以及失去亲人的受害者家属,但我们描述的主要人群还是纽约市的普通民众。

为了进行这项需求评估,我们对“9.11事件”造成的心理创伤评估的信息来源主要有三个渠道。第一个来源是,流行病学领域所作的灾难研究中现存的有关文献,包括乔治亚州大学Fran H.Norris的研究报告。Norris于今年3月发表了一篇评论,对1981年至2001年间发表的200多篇论文进行了分析。这些文章涉及的主题是,导致全球6万人死伤的160起自然和人为灾害所造成的心理后遗症。第二个来源是,1995年美国俄克拉何马市发生爆炸事件后邻近地区民众的反应研究。第三个来源是,在纽约市进行的两项关于世贸双塔被袭击的短期心理伤害测试研究。纽约市卫生局和美国疾病防制中心合作的研究主要是针对世贸中心邻近地区的400位居民。我们还有一份尚未正式出版的报告,研究对象更为广泛,包括了距离世贸中心以北约10公里、第110大街以南的所有曼哈顿居民。这项研究发表于今年3月的新英格兰医药杂志》上,该研究是由纽约医学会都市流行病学研究中心的SandroGalea负责的(他即将获得哥伦比亚大学流行病学博士学位)。

Galea的研究小组在2001年10月16日至11月15日期间对曼哈顿的1008位居民进行了电话采访,询问他们对“9.11”恐怖袭击的反应以及产生的心理症状。Galea及其同事发现“7. 5%的被访者所描述的症状符合目前与9.11袭击相关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所诊断的症状,9. 7%的被访者症状符合当前的忧郁症。”根据这项分析的百分比,可以推断出曼哈顿居民中有6. 7万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8. 7万人患有忧郁症。距离出事地点越近,反应就越强烈。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数比率在世贸中心附近的居民区竞上升为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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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其中有些人在此之前就患有“创造后应激障碍”或忧郁症。然而Galea的研究设法区分出和9.11袭击相关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研究结果表明,在“9.11事件”之后的3周内,整个研究群体中“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人数比此前的人数增长了3倍。(“9.11事件”后压力倍增的另外一个迹象是自我治疗的倾向逐渐多了。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药物滥用研究所在6月份发布的一份报告指出,恐怖攻击后的几个星期内,抽烟、喝酒和吸大麻的人数都有所增加。)

这些数据与美国此前遭受的最糟糕的恐怖袭击——俄克拉何马市Alfred P.Murrah联邦大厦爆炸案的相关数据一致。肯塔基大学的Girmy Sprang分析后得出的数据是:不住在联邦大厦附近的145位市民中,有7. 8%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密苏里州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Carol S. North和同事们发现,爆炸发生时在联邦大厦里或附近的182名幸存者中,34%的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收集了纽约市的初步报告和有关俄克拉何马市爆炸案及一般重大灾难幸存者的研究报告之后,我们开始对9.11恐怖攻击的心理反应进行评估。评估报告中除了对遭受严重打击的受害个体(如幸存者及受害者家属)的评估之外,还对营救人员、曼哈顿区居民、纽约市其它街区、郊区以及纽约州其它地区的居民所受到的心理创伤进行了评估。即使根据现有资料所作的最保守估计,我们仍然推断至少有将近42.2万纽约人因9.11恐怖袭击而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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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进行的州政府评估也包括了纽约市教育局对4至12年级的中小学生心理状态进行的调查。这项调查由哥伦比亚大学梅曼公共卫生学院的Christina Hoven负责设计,研究小组对8266名学生做了9.11恐怖袭击的反应调查。5月初公布的数据显示,纽约市71万名公立学校学生中,大约有10. 5%的学生在“9.11事件”后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

Hoven的研究也发现了其它心理紊乱症的出现频率,例如:害怕空旷地方的惧旷症(Agoraphobia)。(Galea的研究特别针对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和临床上有症状的忧郁症,而没有提到其它的心理状态,例如焦虑和临床上无症状的忧郁症。)我们的需求评估推测,全纽约州约有42.2万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只是“9.11事件”造成的最低限度的精神损伤估计。数百万通过不同的媒体目击袭击的民众也受到了强烈震撼。另外,原本心理状态已经很脆弱的人受到恐怖打击后的心理影响一定更为深远。

公众精神健康保护运动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范围已逐渐清楚了,在有效的反恐策略中,对公众精神健康的保护必须作为最重要的部分来考虑。然而,公众精神健康组织的领导者在多数方案来应对恐怖分子的威胁。医学院、健康保险系统、残疾人立法机构和其它组织也都普遍忽视了公众的精神健康问题。例如:即使世界健康组织研究发现,忧郁症是导致疾病和残疾的第四大元凶,但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还是没有对公众的精神健康给予足够的关注。世界健康组织估计,到2020年忧郁症将成为导致早年夭折和残疾的第二大原因。

另一方面,今年5月21日发生的两件鼓舞人心的事情标志着心理疾病将作为公众健康关注的焦点。第一件事是,美国预防服务任务部(由美国卫生部中负责保健调查和质量评估的组织资助)建议医疗保健主治医师用一系列简单问题询问的方式,将患有忧郁症状的中年人筛选出来。第二件事是,美国联邦紧急事务管理机构(FEMA)宣布将一项高达1.32亿美元的基金用于继续资助“自由工程”(Project Liberty),该项目由纽约州精神健康办公室负责,为9.11事件中受到严重伤害的民众提供免费咨询(但不提供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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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何做才能阻止因恐惧、疑惑和民众士气消沉而导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忧郁症和其它心理疾病的蔓延呢?尤其在保护公众精神健康的系统还不完善的情况下。除了上文所引用的一些具体文献之外,相对而言,几乎很少发现关于恐怖主义对民众所造成的心理影响方面的调查,更不用说找到如何保护民众避免这种影响的备案材料。因此,联邦基金组织应该优先考虑全面记载“9.11事件”所造成的精神健康影响,同时制定出降低这种负面影响的策略。

然而,在那些研究完成之时,对相关数据库的限制应该不会阻碍我们的评估行动,我们的这项评估是基于合理的假设之上,从尊重公众的利益并且尽量提供最好的服务角度出发。为了这项需求评估,我们制定了评估方针,主要针对灾难后第一周内公众的精神健康保护做出评估。关键的一项评估是,经过训练的精神健康工作者在危机时刻开展援助行动的实效性有多强。一个例子是纽约市有效创伤治疗协会率先组织开展的一项重要活动。该活动是由全国著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专家组成的小组正在对来自不同城市的负责大众精神健康的60位临床医疗工作人员进行培训。而这些受训的工作人员又可以通过私下练习、公共场合演示的方式来依次为地方临床医师或援助项目的雇员做类似的培训。培训的重点对象包括学校医务室的医生、提供公众健康保健措施的工作人员和从事特殊教育的教师。

正如军队中在紧急时刻能够出征的大量预备军一样,我们也提议建立一个由退休或者兼职的精神健康专业人员组成的精神健康预备队,预备队成员在紧急情况下愿意贡献他们的时间和专业技术。他们将独立诊断一些临床神经紊乱症,并为患者提供适当的治疗,无论是通过认知行为疗法、药物疗法、家庭疗法还是其它各种有效的方法。他们也将参加各种活动来传播消息并且鼓励人们实现自我超越。大多数人不需要专业性的援助,不过理解他们在破坏性的灾难之后所产生的诸如恐惧和悲伤的正常反应,也将对他们有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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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elle Layton是纽约市卫生部反生化恐怖预备队的负责人,他解释道,在社区中给市民宣讲可能会出现的威胁并告知民众,政府将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将会增强社会的凝聚力。鼓舞民众的士气也会产生积极的影响。在关怀市民的精神健康方面,政府领导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为集体和社会的凝聚力本身就能够使广大民众在反恐战争中坚强起来,使恐怖分子想造成民众心理损伤的主要阴谋不能得逞。(实际上,逐渐增多的流行病资料显示,社会凝聚力或“社会资本”,能够大大降低发病率和死亡率。)

在社会凝聚力和全民士气(这也许已在进化心理学中深深地扎了根)中起重要作用的因素是,要有一个深受信任的权威人物起带头领导的作用。历史上关于社会凝聚力的最早例子要追溯到1940年二战期间的大不列颠之战。当时,纳粹分子企图采取空袭的方式炸死一部分英军,从而使全民士气受挫。英国首相邱吉尔在试图加固脆弱的空中防御工事的同时,也给自己赋予了一项重任——为广大民众鼓舞士气,增强人民的心理承受能力以抵御空袭造成的损伤。他在广播讲话中,鼓励全民树立共同的奋斗目标,有效地鼓舞了民众的战斗士气,也降低了全民的精神状态受空袭的干扰程度。

同样,在9.11恐怖袭击后的几周内,纽约市市长朱利安尼为受到重创的民众提供了全面的服务,他正式下令,要及时告知市民各种相关消息,并有序地指挥救助工作,鼓励全市人民要保持乐观的精神。1991年发生的海湾战争中,面对敌人的导弹袭击,以色列曾选用了一个广大听众所熟悉的播音员,向民众播报清楚可靠的消息。在空袭期间,大多数广播站集中播报新闻,由一名高级官员为听众更新最近的报道。

然而,如果公众官员或媒体发言人发布的消息不准确的话,不但不能减轻大众的恐惧心理反而会适得其反。扮演这个至关重要角色的公众发言人,不但要知识渊博而且要发音清晰。除此之外,媒体也应该以一种不容易引发民众悲伤情绪的方式来提供全面准确的信息报道。举例来说,对恐怖分子发动的新一轮威胁作出综合分析将有益无害;而类似长达10秒钟的情绪激动的现场播报——“新一轮的恐怖主义威胁比9.11事件更严重”是行不通的。如果政府官员在提醒市民保持“高度警戒”心理的同时,又继续建议他们进行正常的旅行和“购物”,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报道反而不能达到预期的目标。(美国司法部门对那些与恐怖主义无关,但具有中东血统的人进行拘留和秘密审问的做法也同样破坏了社会的凝聚力。)

实际上,让人们去做一些具有牺牲意义且比较困难的事情要比鼓励人们多多消费更能增强社会的凝聚力。对患难互助会和海军新兵训练基地队员的研究表明:患难与共的队员更看重集体的团队精神[参见本刊2001年5月号Robert B.Cialdini所著“游说的科学”一文]。二战期间,捐献废旧金属运动、购买战争债卷和非参战人员的其他奉献支持了战争,也支撑了美国人的精神健康。2001年9月l1日晚,尽管排在医院门口等着献血的志愿者只有一个目的——帮助他人,但实际上他们也是在帮助自己应对突如其来的灾难。

在这篇文章即将付印之际,由Galea小组进行的另一项研究的初步结果也公布于众了。为了这项研究工作,从1月15日到2月21日之间先后有2001位纽约市民接受了电话采访。他们报告的诊断症状显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数有明显的下降。许多曾受到伤害的纽约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这也是让那些无辜灵魂安息的一件礼物。

同时,在这篇文章即将发表之际,美国副总统切尼和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宣布,另外的恐怖袭击事件已经被最终锁定。因此,对于联邦政府来说,建立精神健康小组并号召他们制定能够快速应对的策略是其职责所在。为了使这项工作普及到广大民众中去,参与者不能只局限于健康组织成员,而是要面对学校学生、宗教组织、社会团体、军队、警察、消防员和急救工作者。我们已经开始采取措施来保卫我们的生命和财产。同时,我们也要为保卫我们的精神健康而战!

[崔琳琳/译赵辉/校]

图1寻找失散亲人的景象在曼哈顿街区随处可见,这些失踪者的照片时刻在提醒人们丧失亲人,身受伤害的痛苦

图2离恐怖袭击现场最近的居民区反应图

图3恐怖攻击留下的废墟使整个曼哈顿区弥漫着有害的气体。

图4 2001年10月,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世贸中心的灾难现场举行默哀仪式,其中包括许多小孩。研究表明,纽约市有7万学龄儿童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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