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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位研究衰老的科学家提醒公众，目前市场上出售的抗衰老药物没有一种是灵验的。本文阐述了他们的理由。

人类制服衰老、延年益寿的努力可至少追溯到公元前3500年。／从那时起，自称专家的人便开始兜售长生不老药。事实上，长生不老始终是一个令所有人怦然心动的念头，它促使亚力山大大帝和西班牙探险家莱昂(leon)去搜寻传说中的长青泉(据称喝了便可永葆青春)，同时也刺激了炼金术士制造黄金的欲望(人们一度认为金是最有效力的抗衰老物质)。但是近年来对抗衰老“疗法”的宣传，出现了特别令人担忧的动向。大批商家正诱惑那些易上当受骗、且通常拼命想延缓衰老的各种年龄段的顾客，涌向所谓“长寿”诊所，这些商家的数量多到了令人不安的程度，而他们却鼓劲声称他们推荐的——而且常常出售的——抗衰老产品有科学根据。与此同时，因特网的出现使那些企图借所谓抗衰老药物而大发横财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猎获新的受骗者。

研究衰老问题的科学家，包括我们3人，对这些动向深感不安，因此发布了一项立场鲜明的声明，提出了这样的告诫：目前市场上没有一种抗衰老产品——完全没有——被证实可以延缓、停止或逆转人类衰老，而且，有些抗衰老招数简直就是十分危险的。在公众被各种言过其实的炒作和谎话连篇的宣传狂轰乱炸之际，许多生物学家也在积极研究衰老的根本原因，深信他们的研究最终将揭示延缓衰老进程的方法，从而推迟疾患的发生，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但是在现阶段，任何声称自己拿得出抗衰老产品的人不是出了差错就是存心撒谎。上述立场声明由51位国际知名学者起草并签署，读者可在“科学美国人”网站上查阅其全文[参看本文末尾]。下面将阐述我们的理由，所述观点均系我们的个人见解。

何谓“衰老”

讨论衰老问题时首先应该弄清它的概念。关于衰老人们已经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定义，但我们认为衰老就是生命的“基石”——特别是DNA、某些蛋白质、碳水化合物以及脂肪受到随机损害的积累。这些损害始于生命的早期，最终超过了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这种损害逐步削弱了细胞、组织、器官及其系统的功能，从而使机体易受疾病的侵袭，同时导致衰老所特有的各种迹象的出现，例如肌肉衰弱、骨质流失、反应迟缓、听觉与视觉衰退以及皮肤弹性减弱等。

这种分子损害的积累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有讽刺意义的是，也包括将食物转化成可用能量的维持生命的过程。细胞的能量发生器(线粒体)在工作时，会释放出称为自由基的具有破坏性、氧化性的分子。这些活性分子造成的损害大部分可被修复，但不是全部。生物学家猜想，这些氧化破坏最终将给线粒体造成无法修复的损伤，削弱了细胞维持分子完整性的能力，自由基也可能直接破坏细胞的其它部分。

我们认为，衰老使人更易患某些疾病，例如心脏病、阿尔兹海默氏病、中风及癌症等，这些与年龄相关的疾患会因衰老而增多，但并不完全等同于衰老。因此，即使科学能将现今威胁老年人生命的这些头号杀手一扫而光，衰老依然会不请自来，必定会有其它疾病取代这些“杀手”的位置。此外，衰老肯定也会使某个关键的器官——例如心血管系统，最终发生灾难性的衰竭。生命的“引擎”一旦启动，身体肯定就会播下自我毁灭的种子，有生必有死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生物现实。

现在，发达国家的男性和女性寿命更长(平均寿命分别达到75岁和80岁)，超过历史上大部分时期人的寿命(平均约25岁)，这是因为人类凭着其聪明才智发明了卫生、疫苗、抗生素等抵御疾病的手段，从而卓有成效地遏制了以前造成无数人天折的种种传染性疾病和寄生性疾病。我们现在之所以活得更长久，不是因为我们改变了人的衰老机制，而是因为我们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虽然衰老不可避免，但它并非如某些人想象的那样是一个由基因编好程序的过程，按照严格排定的时间表一步一步地完成。由于进化，我们不可能拥有一种专门在人进入老年时造成生理衰退的基因或左右我们能活多久的基因。汽车工程师不会在汽车蓝图内做出某种预先安排好的手脚，使汽车到时候就自动报废。人的机体中也不存在一组遗传指令，告诉机体应当如何衰老或者应该在何时寿终正寝。

这样断言的基本逻辑是这样的：基因可以永存因为基因使受精卵转变为性成熟的个体，该个体又可以生育后代。显然，任何有碍这一发育过程的遗传变异都将是自食其果。反之，在繁衍后代的任务完成后，基因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不论是好的、坏的还是无关紧要)，进化就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了。因此，生育之后对机体有害的基因或遗传变异可能屡见不鲜，但其前提是它们参与了生命初期的重要步骤。例如，有些基因与生命末期癌症的出现有关，但我们知道，这些基因曾参与了生命初期的生长发育。

毫无疑问，有许多基因会影响人类的衰老，但这些基因仅仅是间接地起作用，是参与人类的生长和发育以及维持人类健康与活力过程中一个无意中造成的附带结果。没有一个特定的能操纵人类衰老和死亡的遗传程序，这就意味着不存在什么轻而易举的补救方法使我们可以把衰老当作疾病一样来医治。对于像人类这样复杂的有机体来说，可能有不计其数的基因和生物活动在确定其最终一命归西的时间方面起着微妙的、难以预测的作用，要想仅凭一种遗传干预手段就搞定这么多的基因和生物活动，那几乎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有误的观点

尽管存在着这样复杂的情况，某些研究人员仍然坚信他们或许能找到办法延缓人类衰老。如果他们如愿以偿的话，许多人将会活得更久，少数人甚至可能打破现代的长寿纪录(122岁)。然而，旨在延缓衰老的生物医学研究及各种措施，其主要目标不应当仅仅是让人多活几年，而应当是延长健康的生命期。延缓衰老可能有助于推迟某些与年龄有关的疾病和体弱发生的时间，实际上也就是让人年轻得久一点。

我们凭什么断然认定，没有任何所谓的抗衰老方法曾证明可以改变衰老?为了评估某种方法是否影响了某一生物过程，研究人员需要找到衡量该过程的一种指标。而对于衰老这一生物过程来说，还没有证明任何一种与年龄有关的单一现象或综合现象可以作为衡量人类或其它物种的衰老速率的可靠指标。没有衡量的尺度，就不可能进行测量，而没有测量结果，就不可能担保说某种延缓衰老的手段是行之有效的。

许多急于要永葆青春或恢复青春的人，可能很清楚这种证据的缺乏，但他们还是决心好歹试一下再说，心想这样做反正也没有多大害处。其实他们真的该三思而后行。比如，对于药品，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规定它们必须经过非常严格的安全性与有效性检验，证明其达标后才能上市销售，但对于食物添加剂一类产品，该局却没有做这样的要求。因此，这类产品的纯度和效力得不到任何保证，其剂量也没有确定的规范，而且关于这类产品与其它经过审批的药物一起服用时可能产生的副作用，也未做任何警示。

抗氧化剂是宣称具有抗衰老能力添加剂中大受青睐的一类，这类化学物质在人体以及水果和蔬菜中天然存在，据信它们能中和自由基。抗氧化剂的鼓吹者宣称，只要摄入足量的抗氧化添加剂，它们便能把自由基吸收得千干净净，从而延缓或中止那些造成衰老的生命过程。然而，如果消除所有的自由基，那我们也将一命呜呼了，因为自由基是生化反应过程某些中间步骤的必要物质。此外，尽管流行病学研究已经证明，我们所吃的食物中含有的抗氧化维生素E与维生素C可能有助于降低患癌症、黄斑变性及其它疾病的风险，但还没有人证明含有抗氧化剂的维生素添加剂具有限制人体中氧化损害并影响衰老的作用。

同抗氧化剂一样，另外一种时髦的抗衰老秘诀——补充激素似乎也有些道理。此种方法最早是在20世纪初期开始流行起来的，当时老年男性偶尔接受从山羊或猴子移植来的睾丸，或者注射睾丸的浸泡液。如今人们可以使用纯净的激素。从道理上说补充激素的想法似乎是合乎逻辑的，因为大多数激素——包括退黑激素(melatonin)、生长激素、睾丸激素以及脱氢表雄甾酮(DHEA)——在血中的含量一般都随年龄增大而下降。此外，针对老年男性的一些实验也已证明，若干随年龄增大而逐渐退化的体格与生理特性——特别是肌肉量和皮肤弹性等——在补充了生长激素之后短期内有改善的趋势。

然而，激素可能带来令人不安的副作用。例如，实验表明，给老鼠注射退黑激素后，老鼠患肿瘤的可能性增大了，而生长激素的过量分泌则会引发肾的问题、心脏早熟和肺衰竭等，从而更易造成早天。使用生长激素的成年人已经出现了患肢端肥大症(骨胳过度生长)以及腕管综合症等。雌激素疗法对部分绝经后妇女的健康可能有好处；然而，这种形式的疗法近来也开始受到人们的质疑，因为它可能带来患乳腺癌和血栓等风险。总之，激素补充疗法对于治疗某些与年龄有关的特殊疾病有一定价值，但是目前还没有多少证据表明它能影响衰老进程。

有些人可能要问，现今医学界提出的关于饮食与锻炼的建议，是不是一种更自然的确保青春长驻的养生之道。合理营养与经常锻炼的确可以使人们少患各种疾病，从而延长许多人的寿命，因此，它堪称现阶段实现健康长寿的不二法门。但是，同其它种种延缓衰老的手段一样，现在还没有人证明饮食或锻炼——或二者双管齐下——会对衰老产生直接的影响。

科学的见解

旨在洞悉衰老奥秘的严肃的研究工作，近年来已取得了长足的进展，然而，与此同时，一门招摇撞骗的抗衰老行业也正生意兴隆，这真有点令人哭笑不得。研究酵母、圆虫、果蝇和老鼠的科学家已经通过摆弄这些物种的基因而延长了它们的寿命。但这类基因操纵并没有影响群体衰老的一个重要标志，即青春期之后，死亡的风险随年龄的增加而呈指数式的增长。这就意味着上述实验中物种寿命的延长并不能很有把握地解释成是对衰老进程进行了干预的结果。不过，对这些基因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可能有助于发现它们影响长寿的线索，并有助于找到一些新的途径来延缓衰老以及与年龄有关的疾病。

另外一个研究方向可能也会真正干预衰老。几十年前研究人员通过研究动物就已经知道，限制其摄入的热量将延长寿命，同时也延长了其生命中的健康阶段，只要它们的饮食中含有的营养足以保证维持机体的日常运转。这些结果提示，限制热量的摄入对于人或许能产生类似的效果。既然没有几个人愿意通过节制自己的口福来实现长命百岁，科学家现在希望能够发现限制热量摄入使人延年益寿的机制，并进一步找到一些方法在人身上实现减少热量摄入的有益效果，但却无须让人节制饮食，忍饥挨饿。

许多科学家在展望现今的研究发展动向时充满了希望。他们设想，有朝一日，当人们掌握了衰老的奥秘之后，由此开发出的治疗方法将有助于延缓衰老，而尚未分化的(干)细胞则可以用来修复受损组织，使之获得新生，这样，有了医学成果的帮助，人们将活得更健康、更长久。然而，并非所有的研究人员都这样乐观。部分研究人员坚持认为，衰老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现象，其复杂性将使开发抗衰老疗法的努力最终付诸东流，徒劳无功。

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全世界的老龄人口正在迅速膨胀，而无孔不入的厂商们已准备好大打抗衰老产品这张牌，利用这个方兴未艾的市场大赚一把。为“科学美国人”网站上的立场声明起章并在其上签名的研究人员，不一定就其中的每一个字取得了一致意见，但每个人都意识到我们必须求大同，存小异，对这场愈演愈烈的抗衰老闹剧保持更加清醒的认识。公众应当明白，现在，在长寿诊所和其它地方打着延年益寿的幌子出售的种种产品，其所谓的效力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有时它们甚至可能危害健康。科学家目前正在对衰老以及干预衰老进程的手段进行系统研究。有朝一日或许有一些适当的办法，延缓人们不可避免的衰老，真正实现延年益寿。只是，这一天还早呢!

[武晓岚／译   李爱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