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要我们的电子设备人格化到何等程度?
撰文 戴维·波格(David Pogue) 翻译 薄锦
新款iPhone最具话题性的新特色,就是语音助理Siri。你可以向“她”下达五花八门的语音指令,无需辅导,也用不到什么特别的句法,她会很奇妙地遵从你的指令行事。
你可以对她说“给我的助理打个电话”,或者“八点叫我起床”,或“约一下伍德沃德博士,本周五,下午两点”;也可以说“从这里去机场要怎么走?”或是“播放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的歌曲”、“在我进办公室后,提醒我把史密瑟斯的行业报告归档”;还可以问她一升相当于多少液量盎司,这里距离火星有多远,或者乔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n)是哪天出生的。
针对每项指令,Siri会与苹果公司的服务器进行短暂的连接,然后用一种平静的女性嗓音回复,同时在屏幕上显示你所要查询的信息。
不过,网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帮自作聪明的家伙,开始问她一些难以给出确切回答的问题——接着便为她诙谐乃至犀利的答复惊叹连连。
你:“Siri,我爱你。”Siri:“你真会说话,戴维。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办公了吧?”
你:“生命的意义何在?”Siri:“我现在也答不上来,不过给我些时间,让我写一部剧情空洞的超长剧给你。”
你:“把舱门打开,Siri。”Siri:“很抱歉,戴维,恐怕我不能那么做。(停顿)满意了吗?”(译者注:这段问答至停顿为止,典出《2001太空漫游》中波曼船长与超级计算机HAL9000的对白片段。)
Siri确乎是语音控制领域的一大突破,此外亦是计算机人格化的一大突破。问题在于,我们想要我们的电子设备人格化吗?
程序员和设计师们一直在为这个问题满腹纠结。每一款操作系统的创建人员,都得设计一套标准句法用于人机沟通。数十年来,各家开发厂商总在不同的理念之间犹疑不决,换来换去。
Siri尚未登场之前,苹果公司的软件向来回避“我”和“你”这类的人称代词。结果便是一些拗口的被动语态大串联,譬如“文档没有被找到,无法被打开”。
微软在对话框内所用的英文,不仅爱用被动语态,还总以程序员为假想对象,而非大众:“SL_E_CHREF_BINDING_0UT_0F_T0LERANCE:激活服务器确定特定的产品密钥已超过其激活次数。”哦,当然当然!
美国花旗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则与礼仪女王艾米丽·波斯特(Emily Post)的精神背道而驰。它们将“我”和“您”的交谈体验发挥到了极致。提款机的欢迎画面上会显示:“您好。我能为您提供什么服务?”当你退出后,则会看到:“谢谢,为您服务永远是我们的荣幸。”这些机器甚至有心为你的愚蠢过失担责:“对不起,此密码我无法识别。”
如今,我们内心深处——其实也没多深——都清楚,这些电脑并不是真的在与我们交流;它们所呈现出的表达方式,全部由某处的某名程序员编写而成。那么,这些软件公司干嘛要费这个心?倘若人人都知道这只是种花招,我们还有必要在意机器能展现出多少人格魅力吗?
有的。
设计师的用意,显然在于模仿人类的日常对话,好让自己设计出的机器更加友好。不过这种理念是有副作用的:若要编写出像真人一样谈吐的机器程序,程序员就必须像真人一样思考。
以花旗银行为例,撰写那种采用第二人称的对话语句,需要工程师迫使自己代入真人的思维模式。此外,若缺乏在逻辑、术语、表述清晰上的考量,也无法为自动提款机撰写出合格的第一人称表述。处于这种思维框架内的人,永远写不出“激活服务器确定特定的产品密钥已超过其激活次数”这样的句子。
与此同时,Siri在“人格”上的优越性则在于,她才不管你说的是“会下雨吗?”“我需要带把伞吗?”还是“天气预报怎么说?”她的控制程序要求她理解任意形式的措辞。此时所要达成的效果已经超出了“友好”的范畴,升级为“快感”。当你第一次不用阅读任何说明书,不用遵循任何守则,就能让Siri按你的指令行事时,你会为自己的无师自通感到莫大的骄傲。
的确,能像真人一样交谈的机器乃是彻头彻尾的障眼法,对此我们全都心知肚明。不过人的心理是很奇妙的——就好像我们在观看精彩的魔术表演时,明明知道一切都是戏法,却依然会被取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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