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由的代价是时刻保持警惕,那么不好意思,我们只好又来谈谈“智能设计”这个话题了。
首先,我们要回顾一下历史。最先出笼的,是自相矛盾、愚蠢至极的创世论,它宣称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起源于《圣经》中的创世史,而非进化而来。随后,创世论演变成更巧妙的“智能设计说”(intelligent design,简称ID),这一理论认为生命极其复杂,不可能通过自然过程进化出来,所以肯定有一位智能设计大师(其身份还是个秘密,不过他的名字与“Todd”谐音)创造了生命。自然界无数千变万化的奇迹,小至细胞的鞭毛,大至所有男人女人,无不出自这位大师之手。
2005年9月13日,《纽约时报》登载了一篇文章,探讨纪录片《帝企鹅日记》带给我们的种种启示,正是这些启示使得该片大受某些人士的追捧。《世界杂志》的一位评论员就认为,企鹅蛋虽然脆弱得不堪一击,却能熬过南极严酷的气候,并且孵出小企鹅,就是“智能设计的有力证明”。保守派评论家迈克尔·米德维则声称,该电影热情讴歌了正统的道德规范,诸如一夫一妻、牺牲精神和抚养后代等等。
正巧,几天前我刚看了这部电影。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南部,天气热得快要把皮肤烤出泡来,我忽然来了灵感,决定“很有智慧”地度过这样的下午:在开着冷气的电影院里看这部片子。因此对这个问题,或许我也能说上几句。
尽管企鹅长得很漂亮,而且能直立行走,但它们并不是人。企鹅遵循的“正统道德规范”包括一丝不挂地招摇过市,以及反刍食物来喂孩子。但如果我们对企鹅的“不雅”行为进行口诛笔伐非常荒唐的话,那么因为它们实行一大一妻制,就对它大加赞扬,岂不是同样可笑?而且,电影中明确指出,企鹅实行的是季节性一夫一妻制。那些卫道士们常常痛骂某些电影明星风流成性,换妻快过换衫,其实影片中的企鹅明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它们的配偶每年一换。此外,把企鹅作为“智能设计”的证据也大有问题。企鹅在孵蛋时,通常是将蛋固定在双足和身体之间,让它紧贴自己温暖的身躯。如果一不小心让蛋滚到了地上,哪怕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企鹅蛋也会迅速冻裂。真正的“智能设计”应该可以做得更聪明一些,例如让小企鹅在母体内发育,将蛋壳加厚,或者将企鹅栖息地搬到迈阿密这样温暖的地方。最后,企鹅双亲需要轮流跋涉110多千米,到海边觅食。它们的辛劳跋涉只是情非得已,而不是牺牲精神使然。
让我们暂且放下企鹅的苦难,到法庭上去开开眼界吧。2005年9月26日,我端坐在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堡市的联邦法庭内,听一位律师慷慨激昂地发问:“请问我们人类会有细菌的鞭毛吗?”几乎可以肯定,这类问题出现在法庭上,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案件的起因,是要判决宾夕法尼亚州多佛学校董事会是否违反了美国宪法,因为他们要求在该校九年级的生物课中,加入鼓吹“智能设计论”、反对进化论的内容。于是,在开庭的第一天,就出现了司法史上前所未有的这一幕。
有些人将此案称为“斯戈普案第二”,其实它应该叫做“斯戈普案第三”。1987年,美国最高法院审理爱德华兹起诉阿癸拉德一案后裁定,禁止在公立学校理科课程中加入创世论的内容。这一案例通常称为“斯戈普案第二”。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第二,那就不应该又冒出一个第二了,除非这些不可理喻的创世派们想把数学课也胡搞一通,让我们连基本的数字概念都弄不清楚了。
那些希望学校里讲授智能设计的多佛校董们,可以读一下本文开头那段,看看能否找到智能设计的解释。课程设置的负责人威廉·白金汉是智能设计的鼓吹者,2005年1月曾出庭作证。当时法官对他说,“请你用非常简要的语言谈谈你对智能设计含义的理解,好吗?智能设计会教些什么东西呢?”白金汉的回答或许是剽窃了进化论的说法,他答道:“除了我已经表述过的以外,这个……嗯,很多科学家…不要问我他们姓什名谁。其实,我真的说不出智慧设计论怎么来的。很多科学家认为,很早很早以前,一些东西——像分子、变形虫之类——逐渐进化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复杂生命。”
这是我们的孩子应该学的东西吗?
不管怎么说,在本期杂志付印之际,此案的审理还刚进行到一半,所以我们今后还得重温这个话题,看看创世说一派还有哪些新招。嗨,时刻警惕他们的动向还真是累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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