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古罗马的幽默
那些时过境迁而依然好笑的古代笑料,在古今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使得我们也能体会先人的焦虑。
撰文 史蒂夫·米尔斯基(Steve Mirsky) 翻译 红猪
一个学者、一个秃子和一个理发师一起旅行,到了晚上扎营过夜。他们商量好每人站一班岗,让另外两人睡觉,理发师站第一班岗,学者站第二班。当秃子和学者睡觉的时候,理发师百无聊赖,为了打发时间,他把学者的头发剃光了。站岗结束时,理发师叫醒了学者,学者摸着自己没有了头发的脑袋说:“这理发师是个笨蛋⋯⋯他叫醒的是秃子,不是我。”
这个非常非常古老的笑话,第一次有人说它的时候死海还没有死,刚刚咳嗽了一声。它来自一本名叫《Philogelos》的笑话合集,是其中265个笑话中的一个。“Philogelos”是希腊文,翻译过来就是“喜欢大笑的人”,常被称作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笑话书。如果上面的笑话没有使你狂笑,那也不必担心⋯⋯约翰生博士出版《Philogelos》的节选时,也承认里面的包袱令他莫名其妙。(约翰生博士是18世纪英国的一位词典编纂家)
病人对医生说:“每天早晨起床,我都要头晕半个钟头。”医生说:“那就晚起半个钟头。”
这个短小精悍的笑话同样出自《Philogelos》。两千年后的今天,剑桥大学的古典学教授玛丽·比尔德(Mary Beard)又写了一本名叫《古罗马的笑声:论笑话、搞笑和大笑》(Laughter in Ancient Rome: On Joking, Tickling, and Cracking Up)的书,对《Philogelos》做了详尽研究。她指出,虽然一般认为《Philogelos》诞生于公元4世纪或5世纪,但它今天的版本“在古代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至少我们现在读到的和古代世界版本的有所不同。”现存的这个版本和许多古代文学作品一样,是由流传下来的不同版本零碎拼凑而成的。这就相当于一个大规模的传话游戏,用各种语言玩了两千年。
一个来自笨蛋城库迈的人正在游泳时,天下起了雨,于是他潜到了水里,以免淋湿。
我在这里自作主张,依照我的风格对这些故事做了修改,这或许正符合《Philogelos》的精神⋯⋯除了摆在古罗马的理发店里供人细读之外,这本笑话集或许还相当于音乐家所说的那种“速成乐谱”(fake book),它们由简单的素材编辑而成,再由表演者根据自己的风格润色。
一个来自笨蛋村阿布德拉的男人看见一个太监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于是他问别人那女人是不是太监的老婆。别人说:“太监是没有老婆的。”于是那男人说:“那就一定是他女儿了。”
比尔德在《古罗马的笑声》中探讨了幽默的理论、权力关系、进化心理学和许多其他话题,不过她的重点还是在笑本身。“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始终萦绕着本书,”她写道,“那就是现代人对古罗马的笑话还能领会几分?”
一个学者在街上偶遇了一对双胞胎中的一个,他问道:“前不久死掉的是你还是你兄弟?”
的确,我们今天在读到那些讽刺心不在焉的教授的笑话时,还是会会心大笑(它们令我想起了一位诺贝尔奖得主在演讲时,用麦克风指着幻灯片,并把激光笔举到嘴边的情景)。但是仔细想想,这类身份混淆的笑话却是发生在古代,正如比尔德所说,“当时的社会,能够证明身份的手段少之又少,没有护照,没有政府签发的身份证明……我们现在习以为常的证明我们身份的文件,那时候一概没有。”
比尔德的书中有好几处,提到了古代的俏皮话可能在现代变得不可理解的问题,但是她也引用了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名誉历史教授埃里克·S·格伦(Erich S. Gruen)的观点,格伦说他的问题是,“古罗马的笑话为什么现代人仍可以理解,而不是相反。”她还援引了美国新学院大学哲学家西蒙·克里奇利(Simon Critchley)的话:“喜剧演员是研究乏味日常生活的人类学家。”她对这个观点做了引申:“喜剧演员还将那些听懂了他笑话的人,也变成了他们各自生活中的人类学家。”
或许,那些时过境迁而依然好笑的古代笑料,在古今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使得我们也能体会先人的焦虑⋯⋯毕竟,身份盗窃依然流行。
一位学者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朋友,他说:“我听人说你死了!”那个朋友说:“你看我不是还活着吗?”学者说道:“是的,不过我更相信那个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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