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狗咬狗的故事

撰文  史蒂夫·米尔斯基（Steve Mirsky）

翻译  姬十三

所谓科学，既包括实验科学，也包括历史和观察科学。实验科学，比如物理和化学，容易辨明对错。若想法出错或系统罢工，你只须亲手实验一下。

相比之下，历史和观察科学较难驾驭。这些领域里的研究者需要采用约吉·贝拉（Yogi Berra）的姿态——“仅仅通过观察，你便能注意到许多”，接着说明事实。或者如伟大的科学家恩斯特·迈尔（Ernst Mayr）在《达尔文对现代观念的影响》（Darwin’s Influence on Modern Thought，《科学美国人》2000年7月刊）中所解释的：“与物理和化学不同，进化生物学是一门历史科学——进化生物学家试图解释已经发生的事件和过程。研究者们需要构建一个历史叙事，尝试为他们要解释的事件重构特定的历史场景。”

有时，消费者行为学也被认为是一种历史或观察科学。1997年，Quirks.com网站上的一篇名为《观察研究的七条规则：如何观察人们做事》的文章中，作者沃尔特·迪基这样描述他的研究：“我曾经花了一周时间来观察等待修车的人打瞌睡。我就像是珍妮·古道尔（(Jane Goodall)），而他们就是黑猩猩。”事实上，大部分“黑猩猩”只希望他们的车尽快修好，而很少去消遣“笼子”（休息室）里的报纸和杂志。

历史科学还包括犯罪现场调查、地质学和对棒球及拳击技术统计的解释。所有这些都需要在累积事实后给出叙述。恩斯特曾提到：“对于历史叙事的尝试表明，令物理学家查尔斯·珀西·斯诺（C. P. Snow）深受困扰的一个问题——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之间的巨大鸿沟，事实上并不存在。”

因此，我们也可以将新闻学看作是半科学来讨论——记者搜集事实，然后给出一种或多种可能的叙述来解释这些事实，从中选出最佳的，有时字数最少的那个获胜。

来看看5月上旬美联社的一则报道，标题是《与比特犬抗争，小狗勇救小孩》。故事发生于新西兰的惠灵顿：

“一只名叫乔治的勇敢的杰克拉西尔狗，从两只凶猛的比特犬口中救下五名儿童……孩子们买好糖果回家，乔治与他们一起玩耍。”读到这里，我们可以感受到一只拟人化的小狗——勇敢小狗，正与孩子们一起玩耍，“这时，两只比特犬突然朝孩子们奔来。”其中一个小孩（11岁，动物保护主义者）回忆道：“乔治试图保护我们，他对着那两只比特犬大叫，并冲向它们，但是它们却开始咬乔治。”注意，这个小孩已经不仅仅在描述她自己了——她认为乔治的首要目的是为了保护她。然后问题解决了，她接着说，“我们都哭着跑开了，一些人闻讯赶来后解救了乔治。”

标题和文章共同描绘了一只勇敢的小狗奋力援救小孩的故事，当然，这也许是真的。然而，仅仅根据文中报道的事实，我们可以给出另一个不太一样的解释：比特犬出现，奔向孩子们；乔治冲向比特犬；比特犬将注意力转向乔治；孩子们跑开了。换句话说，同样的事实完全可以变成一篇标题为《小狗被袭击，五个小孩被吓跑》的报道。

虽然不如那篇新闻报道感人，但后一种版本可能才是事实的真相。记者有科学地叙述事实的义务，读新闻的人也有责任去客观评估这些叙述，就像自己在进行罪案调查一样。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加准确地了解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