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在美国，越来越多的地方将大麻合法化，这让研究者对其短期和长期健康影响倍感担忧。

撰文：罗克珊·坎西（Roxanne Khamsi） 翻译：贾明月

大麻是美国最流行的街头毒品，而且比其他毒品都容易搞到。全美范围的调查中，48%的美国人称，曾尝试吸食大麻，约6.5%的高年级高中生承认每天吸食。

因此，2012年11月，美国总统大选之际，华盛顿州和科罗拉多州率先将消遣用大麻合法化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这两个州仅限年满21周岁者有限量使用大麻。激进分子则希望美国其他地区也能尽快通过类似法令。

大麻争议

此前医用大麻的成功合法化，为大麻在更大领域的合法化铺设了道路。美国有18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允许医疗机构持有和使用大麻。这些行政辖区内的医生可以开具大麻处方来治疗或处置多种疾病，从青光眼（一种视神经损伤疾病）到痛经，范围很广。癌症患者有时会吸食大麻来缓解病痛以及化疗造成的恶心，还有些多发性硬化症（一种炎症性疾病）患者依靠大麻缓解肌肉僵硬的症状。

尽管很多医生认同，将大麻用于暂时性缓解某些疾病的症状是足够安全的，但消遣用大麻的安全性还没有得到很好的研究。研究者担心，短期和长期使用这种毒品都可能损伤身体和心智。大麻在美国青少年中一直很流行，让人忧心忡忡，因为它可能阻碍青少年大脑的发育进程。雪上加霜的是，大麻作物（Cannabis sativa）的新型种植技术极大增强了药物效力。有专家认为，这种辛烷含量极高的作物易导致大麻成瘾。另外，虽然研究者还在争论消遣用大麻合法化会对交通安全带来什么影响，但已有研究表明，这种药品会延长反应时间，也会影响驾驶时对距离的判断。然而，尽管存在上述证据，大部分关于医用或消遣用大麻的新法规都未能说明上述潜在风险。

危害甚于醉酒

不管是卷进烟卷还是掺入巧克力蛋糕，大麻都会极大改变行为和意识。大麻中影响精神状态的主要物质是四氢大麻酚（tetrahydrocannabinol，THC），它和人体天然产生的内源性大麻素（endocannabinoid）的分子结构相似。内源性大麻素作用于一组名为大麻素受体的细胞表面分子，可调节食欲、情绪和记忆。由于结构相似，四氢大麻酚也能和这些受体结合。法国波尔多大学的神经科学家乔瓦尼·马尔西卡诺（Giovanni Marsicano）开玩笑说，毕竟，“身体里并没有一种受体是专门用来抽大麻的”。

四氢大麻酚与特定的大麻素受体结合时，会在神经细胞中引发多米诺效应，最终导致多种神经递质（神经细胞彼此联系时使用的分子）的水平异常升高或降低，其结果就是我们熟知的大麻快感（“high”）。突然之间，世界变得扭曲可笑，平常的食物变成美味佳肴。人们此时通常感到欣快、放松、自省，不过令人不悦的效应也很普遍，比如妄想和易怒。

大麻还会暂时损害一系列心智能力，尤其是记忆和注意。比如，几十项研究都表明，吸食了大麻的人在工作记忆的测试中表现糟糕，工作记忆是一个人临时性记住和使用信息的能力。这些研究的参与者不大容易记住和提取少量数字和随机单词。研究进一步发现，大麻可让注意力涣散，运动协调能力变弱，还能影响快速审视四周发现障碍物的能力。

如果一个人是窝在沙发上享用大麻，那么这类温和的认知障碍可能不会对他造成危害，但如果他是在马路上体验到大麻快感，事情就完全不同了。模拟驾驶和封闭道路的研究中，抽大麻的人踩刹车速度较慢，安全变道的表现也较差。不过，研究者还在争论，这些障碍到了何种程度才会真正酿成更多交通事故。

2009年，一项研究发现，每毫升血液中四氢大麻酚的浓度高于5纳克，交通事故风险就会升高。有证据表明，这种水平的四氢大麻酚和血液酒精浓度在0.08%（法定限度）左右时危害相当。一般来讲，要吸上好几口大麻烟卷，血液中的四氢大麻酚才会达到这个浓度。因此，华盛顿州的选民支持采用每毫升5纳克作为司机血液中四氢大麻酚浓度的上限。

然而，强制执行这一限量时会遇到一个技术障碍。大麻跟酒精不同，不能用相对礼貌的呼气测定仪来检测。警察需要验血来寻找大麻——而验血往往需要一个正当理由。“对于有‘醉大麻驾驶’嫌疑的司机，目前并没有实用的方法能让现场执法的警官从他们身上即时采集血样。”说这话的保罗·阿尔门塔诺（Paul Armentano）是美国国家大麻法规改革组织（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the Reform of Marijuana Laws）副主任，这个机构位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支持大麻的合法化。阿尔门塔诺说，警察不应使用血检，而应寻找那些驾驶技术笨拙并且车内传来大麻味道的司机。

未知的健康风险

尽管在实验室监控大麻的即时效应相对容易，但其对身体和心智的长期影响就较难判断了。现有的结果无疑可以作多种解读，这提醒我们需要提高警惕。最近的一项研究中，杜克大学的临床心理学家玛德琳·迈耶（Madeline Meier）和同事调查了1,037名新西兰居民的数据，他们发现，年轻时就开始吸食大麻并且常年频繁吸食的人，38岁时平均智商就会下降8个百分点。相比之下，从未吸过大麻的人在这个年纪平均智商会升高1个百分点。

不过，挪威拉格纳·弗里希经济研究中心（Ragnar Frisch Center for Economic Research）的奥勒·罗格贝格（Ole Rogeberg）重新分析了新西兰的数据后提出，智商差异可以由社会经济学因素解释：早年就开始抽大麻的人往往本来就不大聪明。迈耶则说，即便这么解释是对的，她的研究也能说明，智商降得最厉害的是那些青少年时期就开始吸食大麻的人，而非成年开始吸的，这表明了无关智力的积累效应，令人忧心。她认为，这一发现说明，劝阻青少年吸食大麻变得更加紧迫了。

根据美国成瘾医学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Addiction Medicine）去年发表的一项报告，近些年出现的效力增强的大麻，可能会令青少年中大麻成瘾者激增。1993年到2008年，警方没收的大麻中，四氢大麻酚平均含量从3.4%暴涨到8.8%。同时，1992年到2006年间，医院和康复中心收治的滥用大麻的未成年人飙升了188%。相反，同一时期，因酗酒而入院的同一年龄段的人数下降了64%。

除了追踪四氢大麻酚本身的含量，有些研究者还研究了街头售卖的大麻中残留污染物的健康风险。大麻贩子一般根据重量售卖大麻，因此有人会掺入沙粒或玻璃珠给自己卖的东西增加分量。常年吸入此类颗粒可能造成肺部炎症，最终留下瘢痕。

去年发表的一项研究分析了5 000多个美国人的数据，结果在连续20年每个月抽2到3次大麻烟卷的人中，研究人员并没有发现肺部功能下降的迹象。不过作者强调，他们没有评估每天吸食大麻对肺部健康的影响。“如果大麻（在更大范围）合法并可进入处方，应该有人来做这个研究。”文章的共同作者、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的流行病学家马克·普莱彻（Mark Pletcher）说。

大麻合法化的一些反对者担心，放松对医用大麻的管理，预示着消遣用大麻法规的松绑。在医用大麻合法的州，现行的法规并不担保大麻产品的安全性或质量，也未将四氢大麻酚浓度标准化。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你可以在港湾医疗中心（Harborside Health Center）填写一份大麻处方，这是一个规模巨大的药房，有着严格的质量控制体系。而在加利福尼亚的其他地方，你可以在家庭经营的小店或街头拿到医用大麻。在华盛顿州和科罗拉多州以外的地方，将大麻合法化的下一轮公投可能三年之后就会到来，也就是在2016年总统大选时。到那时，研究者们将要筛查大麻的大量健康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