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技术的不断改进,电子阅读器与平板电脑开始大行其道,但纸上阅读仍有许多得天独厚的优势。
撰文:费里斯·贾布尔(Ferris Jabr) 翻译:郭凯声
小女孩的父亲将这段视频取名为“一本杂志就是一台不会活动的iPad”(A Magazine Is an iPad That Does Not Work),在他看来,这就是所谓“世代转变”(generational transition)的证据。他在视频所附的说明中写道,“对于‘数字土著’而言,杂志现在已成为无用的东西,而且无法读懂”。所谓数字土著,指的是从非常小的时候就开始与数字技术打交道的新新人类,他们不仅仅与纸质的书籍、杂志接触,更重要的是,还整日与智能手机、Kindle阅读器及iPad为伴。
无论这位小女孩是否真的希望纸质杂志能像iPad一样摆弄,这段视频还把另一个问题推到了聚光灯下,这个问题与我们这样的普通读者相关——我们用以阅读的技术,究竟是如何改变我们的阅读方式的?
20世纪80年代以来,心理学、计算机工程学以及图书馆和信息学等领域的研究人员,已经发表了100多篇研究论文,探索人们在纸上阅读与在屏幕上阅读的差异。1992年以前,大多数实验得出的结论是——人们在屏幕上阅读故事和文章时速度比较慢,记住的东西也比较少。不过,随着各类数码器件的屏幕分辨率不断提高,实验结果开始变得五花八门。最近的调查表明,虽然大多数人仍倾向于纸上阅读(特别是在需要长时间集中注意力时),但随着平板电脑和电子阅读技术的改进,以及用数字媒体阅读和娱乐变得日益流行,人们对电子阅读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在美国,向公众售出的所有各类书籍中,电子书所占的比例目前已升至20%以上。
尽管数字阅读产品的界面越来越友好,并受到广大消费者的欢迎,但20世纪90年代初发表的大多数研究报告都证实了早前的一个结论——作为阅读工具,纸张仍然具有许多屏幕不具有的优势。实验、民意调查和消费者调查报告都指出,在数码产品上阅读长文章时,人们很难在文字间高效地巡览,这可能会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妨碍人们的阅读和理解。与纸质书相比,在屏幕上阅读可能更耗费脑力,并使我们更难记住所读的东西。而且,与人们读纸质书时的思维状态相比,使用计算机与平板电脑时的思维状态,更不利于学习,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此外,电子阅读器也无法再现纸上阅读的某些触感体验(许多人可能并没有察觉到这种体验)。
“阅读具有实实在在的物质性(physicality),”美国塔夫斯大学认知科学家玛丽安娜·沃尔夫(Maryanne Wolf)说,“但我们在大步踏入数字阅读的世界时,却忽略了阅读的这种物质性——我们只顾向前冲,却思考得太少。我希望人们能够保留旧的阅读方式中最好的一面,也懂得何时使用新的阅读方式。”
意境地图
要了解纸上阅读与屏幕阅读到底有何不同,我们需要先了解人脑是如何判读书面语言的。字母和单词是代表声音和思想的符号,但大脑也把它们视为物理实体(physical objects)。沃尔夫在她2007年的著作《普鲁斯特与乌贼》(Proust and the Squid)中说,我们的大脑回路并非天生就是用来阅读的,因为人类是在进化史上比较晚近的时期——大约公元前4000年左右——才发明了书写这项技能。因此,在童年时期,大脑就不得不把用于实现其他能力(如说话、运动协调及视觉)的各种带状神经组织拼凑起来,组合出一个全新的“山寨回路”来进行阅读。
这些改变了用途的大脑部位,有些本来是负责物体识别的:凭借它们的帮助,我们可以根据苹果和桔子的外形,马上把它们区别开来,但仍然知道两者都是水果。类似地,当我们学习读写时,我们就开始根据各个字母线条的横竖弯直,以及空心部分的具体排布来识别它们,这是一个既需要用眼也需要用手的触感学习过程。最近,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布卢明顿分校的研究人员卡琳·詹姆斯(Karin James)实验发现,当5岁儿童练习用手书写字母时,他们脑中的阅读回路会出现一连串快速的活动,但他们用键盘键入字母时,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活动。此外,当人们阅读连笔的草书字迹或日文中的汉字之类复杂字符时,大脑会逐字逐句地经历写字时的神经活动,即使手中并沒有拿着笔。
除了把单个字母视为物理实体外,人的大脑可能也会将整段文本看作一片物理景观(physical landscape)。我们在阅读一段文本时,脑中会构建起该文本的心理表征(mental representation,指信息或知识在心理活动中的表现和记载方式)。研究人员对这种表征的确切性质尚不清楚,但有人认为,它类似于我们在心里为山脉与小路之类景观,以及公寓和办公室之类的室内场所,打造的意境地图。无论是在草根版的传闻,还是在正式发表的研究报告中,许多人均表示,当他们想要找出一本书中的某一段时,他们常常记得它出现在该书中的何处。正如我们可能记得,在从登山小路出发,爬坡穿越森林前,曾经过一幢红色农舍;我们可能也会记得在简·奥斯汀(Jane Austen)的《傲慢与偏见》(Pride and Prejudice)某一章的左手页左下角处,曾读到过达西先生在一次舞会上拒伊丽莎白于千里之外的情景。
在多数情况下,纸质书籍的“地形特征”比屏幕上的文本更明显。打开一本平装书,读者就可以看见两个划分得一清二楚的区域——左边的页面与右边的页面,并有总共8个页角帮助读者对内容进行定位。你可以关注纸质书上的某一页,同时又可以兼顾整本书。你甚至可以用左手感觉你已经读过页面的厚度,而用右手感觉余下待读页面的厚度。一页接一页地翻一本纸质书,犹如在一条小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所有这些特性不仅使纸质书的阅读容易上手,也使我们更容易针对书的内容打造出一个前后连贯的意境地图。
与此相反,电子阅读器基本上都会干扰人们对文本位置的直观认识,妨碍人们在头脑中将阅读历程绘制成意境地图。阅读数字文本的人可以说是滚动穿过一长串无缝衔接的单词,击一次键往前翻一页,或是使用搜索功能一下就定位到某个短语上,但很难观看整篇文本中的任意一段。想想谷歌地图:它可以让你找到一条一条的街道,定位于某个具体地址,但你要想拉远画面,去看看另一个地区的情况,却很不方便。同样地,把书捧在手上,通过左右手重量来感知某段文本在书中的位置,要比屏幕上的进度条直观得多。虽然电子阅读器和平板电脑能够附上页码,但屏幕页面只是短暂存在——读过之后,这些页面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好像,你不是亲身跋山涉水去观赏美景,而是面对屏幕看着树木、岩石和苔藓等景色在你眼前一闪而过,你既没有留下一个脚印,也无从判断前方的景色会是什么。
微软剑桥研究院的阿比盖尔·J·塞伦(Abigail J. Sellen)是《无纸办公的神话》(The Myth of the Paperless Office)一书的作者之一,她说,“我们看书看到了哪里,这种含蓄的感受可能比我们认为的更重要。而在看电子书时,你会忘记这个事实。我觉得电子书的制造商们并未充分考虑,人们是如何直观地想象自己在书中的位置的”。
喧宾夺主
有研究显示,正是由于屏幕,使人们在文本中的位置感觉走样——它有时会妨碍阅读和理解。2013年1月,挪威斯塔万格大学(University of Stavanger)的安娜·芒让(Anne Mangen)与同事进行了一项研究。他们让72名10年级学生学习一篇记叙文和一篇说明文,一半人在纸上阅读,另一半人在电脑上阅读PDF文本。然后,研究人员让学生接受阅读理解测试。测试过程中,学生可以查看刚刚阅读过的资料。结果用电脑阅读文本的学生,成绩要差一些,主要原因可能是他们要通过滚屏或点击才能翻阅PDF文档,而在纸上阅读的学生则可把整本资料拿在手中,方便地在各页间翻来翻去。“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文本的开头、结尾以及中间任何一处,而且你还可以与意境地图,即阅读文本的进度始终保持联系,这些优点让纸上阅读成为更省力的认知活动,”芒让表示,“你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用于理解。”
还有一些研究人员认为,屏幕阅读会使人理解迟钝,因为与纸上阅读相比,在屏幕上阅读更耗精力,更容易疲倦。虽然电子墨水 (E-ink)和纸质书上的墨水一样,会反射环境光,但电脑显示屏、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还会把光线直接射到人的脸上。与上一代阴极射线管显示器(CRT)相比,现今的液晶显示器(LCD)对眼睛肯定要“温柔”一些,但温柔也有一刀——长期在晃眼的发光屏上进行阅读,会引起眼睛疲劳、头痛和视力模糊等问题。埃里克·韦斯特隆德(Erik Wästlund)在瑞典卡尔斯塔德大学(Karlstad University)工作时,曾在一项实验中发现,与在纸质考卷上完成阅读理解测试的受试者相比,在电脑上接受测试的受试者成绩更差,也更紧张和疲劳。
韦斯特隆德所做的另一组相关实验中,82位自愿者在电脑上完成了同一个阅读理解测试,不同的是,一部分自愿者使用的是分页文档,另一部分自愿者使用的则是一个连续的文本。然后,研究人员对他们的注意力及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也曾译作短期记忆)进行了测试。比如,自愿者必须快速关闭一系列弹出窗口,或者记住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数字。同很多认知能力一样,短期记忆也是一种“有限”的资源,你用得越多,效果就会逐渐变差。
虽然两组自愿者成绩相差不大,但必须通过滚屏阅读连续文本的那组,在注意力和工作记忆测试中表现较差。韦斯特隆德认为,滚屏需要受试者既关注文本,也关注如何移动文本,所以消耗的脑力资源多,更多的注意力花在了移动文本上,用于理解文本的精力自然就减少了;与此相对,翻页或点击页面就简单、省事多了。2004年,美国中佛罗里达大学(University of Central Florida)进行的一项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一批近来涌现的研究则指出,屏幕确实有可能比纸更加耗费注意力,但另外一个事实则是,人们根本就不会把这么多精力花在屏幕阅读上。美国圣何塞州立大学的刘子铭(音译,Ziming Liu)认为,在屏幕上阅读的人常常会走捷径——与在纸上阅读相比,他们往往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浏览、扫描及寻找关键词上,对于电子文档本身,则更有可能是看一遍就了事。
在屏幕上阅读时,人们似乎不大愿意进行心理学家所谓的元认知活动(metacognitive,是指个体对自身认知过程的自我反省、控制与调节),比如,设定具体的目标、重读难以理解的段落、检查一路下来已经读懂了多少,等等。2011年,以色列理工学院(Israel Institute of Technology,Technion)进行了一项实验,让一些大学生在电脑上和纸上接受测验——也是阅读理解,先阅读说明文,然后做多选题。其中一半学生限定仅有7分钟时间来研究文本,而另一半学生则没有时间限定。结果显示,有时间压力的那一半学生,无论是用电脑还是用纸质文本阅读,成绩都一样好。而在自行掌握时间的另一半学生中,用纸质文本的成绩要比用电脑的高出大约10个百分点。这可能是因为,与用屏幕阅读的学生相比,用纸阅读的学生心态更认真,因而能更高效地调动他们的注意力和工作记忆。
即使有的研究发现,屏幕上阅读与纸上阅读并无多大差异,但从长远来看,在电脑上阅读的人对一篇文章的记忆,很可能不会太深刻。在2003年的一项研究中,当时在英国莱切斯特大学(University of Leicester)工作的凯特·加兰(Kate Garland)和同事,让50名英国大学生分别通过电脑和装订成册的纸质文本,阅读一门经济学入门课程的学习材料。阅读20分钟后,加兰和同事对学生进行测验。结果发现,使用两种阅读工具的学生得分一样,但对信息的记忆形式则有所不同。
心理学家认为,“记得”和“知晓”是两种不同的记忆形式。前者属于弱记忆形式,表示某人记得某信息及相关的背景细节,比如在何时、何地获得该信息;后者则是强记忆形式,即对某事的真实性很有把握。在加兰的实验中,学生不仅要把他们的答案写出来,还要标示出他们对答案的记忆形式——是记得还是知晓。在屏幕上阅读的学生,更多地依赖“记得”这种记忆形式,而在纸上阅读的学生对记得和知晓两种记忆形式的依赖基本相当。加兰和同事认为,在纸上阅读的学生学得更快,懂得更深;他们无需花大量时间在大脑记忆中搜索来自文本的信息——他们就是知晓答案。
也许随着时代的变迁,纸上阅读和屏幕阅读之间的差异会逐渐缩小。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个视频中的小家伙,也许长大后不会产生老一代人对屏幕感到不爽的那种成见。但最新研究显示,过早让孩子使用屏幕,取代书本,会产生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2012年,纽约市琼·冈斯·库尼中心(Joan Ganz Cooney Center)对32对家长及若干3~6岁儿童做过研究,结果发现孩子们会记得从纸上读到的故事的较多细节,而对从电子书中读到的故事细节则记住得较少,即便使用的是增加了互动、视频、游戏的电子书也是如此。也许正是这些热闹的互动、视频、游戏之类的虚饰之物,将人们的注意力从故事本身转移到了数码器件上。在随后针对1,226名家长的跟进调查中,大多数人都表示,他们和孩子一起看书时,更愿意看印刷的书而不是电子书。
2013年9月,现就职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朱莉亚·帕里什-莫里斯(Julia Parrish-Morris)和同事进行了两项研究,得出了几乎完全相同的结果。家长们在给3~5岁孩子读纸质书时,常常会把故事与孩子的生活联系起来。而在读一种时下流行的带音效的电子书时,家长们不得不频频中断这种“对话式阅读”(dialogic reading),以防孩子玩弄按钮,或是跟不上故事的播放进度。这些因素干扰了孩子的注意力,使3岁大的孩子连故事的大意都记不住,而在纸质书上看故事的孩子则表现都不错。
关于低龄读者的这项研究,凸显了纸质文本作为阅读工具的一个特点——朴实无华,这也许是它最大的优势。当然,数字文本在许多不同场合也有明显的优势。对于限期完成的研究工作,在网上用关键词搜索出成百上千篇在线文档,并迅速评估,这种方便快捷性所带来的理解和记忆方面的优势,比钻进图书馆一本一本翻阅查找纸质书,自然是胜出太多。对于视力不好的人,字体大小可调以及液晶显示器的高对比度可谓天赐之便。
但纸张则有不同于屏幕的独特优势。它从不摆出一副引人注目的姿态,不会喧宾夺主,跟文本争夺人的关注。正如威廉·鲍尔斯(William Powers)在2006年的散文《哈姆雷特的黑莓:纸为何永世长存》(Hamlet's Blackberry: Why Paper Is Eternal)中所说,纸的朴素使它成了“时光静止的地方,意识存在的支柱”(a still point, an anchor for the consciousness)。人们一致认为,当他们真的想要集中精力读一篇文章时,就会在纸上读。2011年,针对中国台湾大学的研究生所做的一项调查中,大多数学生表示,对于一篇文章,他们一般先是上网浏览其中几段,然后再打印出整篇文章,以便更深入地阅读。2003年对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National Autonomous University of Mexico)所作的一项调查则显示,687名学生中有近80%的人喜欢在纸上而不是在屏幕上读文章,以便“清晰地理解”。
除了实用性方面的考虑,我们对于纸质书或电子阅读器的触感,以及它们放在我们手中时的重量感,也决定了我们是要在本地书店中买一本精装畅销书,还是在亚马逊(Amazon)网上书店购买它的电子版。多项调查和消费者报告均指出,纸上阅读的感觉因素——触摸纸张和油墨的感觉、用手指将页面展平或将页角折起的选择自由;翻书时页面发出的独特声音等,比我们预想得要重要。时至今日,数字文本尚不能令人满意地再现这些感觉元素。另外,纸质书还具有一眼就可识别的大小、形状及轻重等属性。我们可以把列夫·托尔斯泰(Leo Tolstoy)的《战争与和平》(War and Peace)精装本称为“大部头”,而把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的《黑暗的心》(Heart of Darkness)称为“小册子”。反观数字文本,虽然它们也有长度(一般用滚屏条或进度条来表示),却没有直观的形状和厚度。无论你浏览的是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的巨著,还是阅读欧内斯特·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的短篇小说,电子阅读器的重量始终都是一样的。研究人员发现,这类差异产生的“触感失调”(haptic dissonance),足以令部分读者对电子阅读器敬而远之。
为了弥补这种感觉失调,让电子阅读器与平板电脑的阅读体验尽可能接近纸上阅读,设计师们使出了浑身解数。现在,电子墨水与普通的化学墨水非常相似,Kindle阅读器屏幕的简洁布局,看起来也非常像纸质书页面。此外,苹果的iBooks应用也在尝试模仿纸质书的优雅风格,包括逼真的翻页操作等。不过,当你一时兴起想重温一下此前某个内容,或你想看看前一章里的某一个表述时,仍然很难轻易地跳转到前面某一章节。
一些数字媒体的创新者,并没有把自己束缚在模仿纸质书上。他们另辟蹊径,把基于屏幕的阅读,改造成一种全新的娱乐功能。虽然对赫尔曼·麦尔维尔(Herman Melville)的《白鲸记》(Moby Dick)这样长而费解的文章来说,靠滚屏来浏览可能不是理想的办法,但是《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ESPN以及其他一些媒体都打造出了许多漂亮、极具视觉化的电子文章。文本与电影及内嵌的声音片段交织在一起,可以完全依靠滚屏来实现一种看电影的体验,而这些都是纸质书无法表达的。罗宾·斯隆(Robin Sloan)则率先推出了“点击阅览”(tap essay)这款网上应用,它利用触摸屏来控制节奏,仅在某人点击屏幕时才亮出新的单词、句子及图片等。此外,某些作家还与计算机程序员联手写出了更加精巧的互动式小说及非小说类作品,读者的选择可以决定剧情的发展,或接下来要读、听或看的内容。
如果你要聚精会神地阅读大段大段的纯文本,那么纸和墨或许仍有优势。但纯文本并非唯一的阅读方式。
本文作者:费里斯·贾布尔是《科学美国人》杂志的助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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