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星相学起源于古美索不达米亚人的天体预兆，是星相学家观测天体、日月星辰的位置及其各种变化后做出解释，来预测人世间各种事物的一种方术。人们对星相学的热衷几百年来未曾有丝毫消退，在科学技术发达的今天，仍旧有不少人通过星座来分析性格、预测运势。我们经常会私下议论：

“A领导太强势了，据说他是狮子座的。”

“F同事做事情十分谨慎，很符合她处女座的性格呢。”

现实生活中总有鲜活案例证明星座预测性格的正确性。就连英国著名心理学家艾森克教授也对此十分感兴趣，他同占星学家梅奥联手做了一项研究：在梅奥占星学院的学生和要求星座分析的客户中，他们收集了2000多个被试，让他们提供出生日期并且填写艾森克人格调查表，之后做科学的数据统计分析。调查结果居然跟古老的占星学完全吻合，这让对星相学持怀疑态度的人大吃一惊：白羊、双子、狮子等星座的人的外向程度显著比其他被试要高；而与土象星座（金牛座、处女座、摩羯座）的人相比，水象星座（巨蟹座、天蝎座、双鱼座）的人在神经质（指情绪不稳定、容易焦虑、目标设定较高）特质上的得分也明显高出一截。于是，这个“可喜”的结果被占星学期刊《现象》评为“本世纪占星学上最为重要的进展”。

然而很快，艾森克教授就对自己的调查结果产生了怀疑，因为他突然发现他的研究方法有个极大的疏漏：参与调查的被试并非普通人群，而是对占星学笃信的占星学院学生和占星术客户。这些人早就知晓占星术对他们个性的预测，可能会暗示自己就是那种性格。于是，艾森克担心也许并非星座本身影响性格，而是“知道星相学的结论，并用这个结论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影响了性格和测试结果”。那么，心理暗示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歪打正着的大发现

1924〜1933年，哈佛大学心理学专家乔治做了一项有趣的实验，实验的被试是美国一家电气工厂“霍桑工厂”的工人们，实验结果得出了有名的“霍桑效应”。

实验最初的研究目的是调查工作条件与生产效率之间的关系，比如照明强度、湿度、休息间隔、团队压力、工作时间、管理者的领导力等，这些都是实验者预期中能够影响工人生产效率的因素。

实验过程很复杂：实验设计者选了6个女工做装配电话机的工作，首先让她们在一个一般的车间里工作两星期，测出她们的正常生产率。然后把她们安排到一个特殊的测量室工作5个星期，这里除了可以测量每个女工的生产情况外，其他条件都与一般车间相同，即工作条件没有变化。接着进入第三个实验阶段，他们改变了对女工们支付工资的方法。以前女工的薪水依赖于整个车间工人的生产量，现在只依赖于她们6个人的生产量。在第四个阶段，在工作中安排女工上午、下午各休息5分钟。第五个阶段，把工间休息延长为10分钟。第六个时期，建立了休息6个5分钟的时间制度。第七个阶段，公司为女工提供一顿简单的午餐。在随后的3个阶段每天让女工提前半小时下班。第十一个阶段，建立了每周工作5天的制度。最后的第十二个阶段，原来的一切工作条件又全恢复了，重新回到第一个阶段。

老板和实验设计者原本是想通过这一实验寻找一种提高生产效率的方式。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大通实验折腾下来，不管条件怎么改变，如增加或减少工间休息、延长或缩短工作日，每一个实验时期的生产率居然都比前一个时期要高。女工们的工作越来越努力，就好像她们一心扑在工作上，根本就没关注过生产条件的变化似的。

这种实验持续一年多，原本的实验预期并没有达到，实验设计者和老板都非常迷惑，不知如何解释这种实验结果。可貌似失败的实验，却歪打正着地证实了另一个结果：

在随后的访谈中，实验设计者了解到，女工们之所以不断地提高工作效率，跟实验条件变化没有多少关系，最重要的原因是女工们“误会”了实验设计者的初衷。她们知道自己正在参加实验，因而感到自己是特殊人物，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所以才受到关注。她们知道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测量她们的生产效率，这是人们关注的事情。因此，生产条件发生变化无关紧要，她们总把这些变化预想成为有利的，她们认为实验设计者期待在变化生产条件后工作效率更高。所以，在这种牛头不对马面的暗示效应中，她们的生产效率被自己的积极预期搞得越来越高。实验设计者安排的每一次的条件改变，都刺激着她们去提高生产效率。

研究者的玩笑

如果说霍桑效应是被试“歪打正着地受到错误的暗示”而产生，那随后美国心理学家罗森塔尔的实验则把“暗示对行为产生影响”的结论做成了铁案。

罗森塔尔老师很幽默，他曾跟做“老鼠走迷宫”实验的大学生们开过一个玩笑：他告诉学生实验者，他们用来进行迷宫实验的老鼠来自不同的种系：聪明鼠和笨拙鼠。当然，实际上，老鼠来自同一种群，没有什么差异。但是，不知情的学生做出的实验结果却得出了“聪明鼠比笨拙鼠在通过迷宫时犯错更少”的结论。罗森塔尔开始猜测自己的暗示让学生歪曲了实验结果，但对学生的实验行为进行观察后，他并没发现学生欺骗老师或做了其他歪曲结果的事情，这又如何解释呢？

罗森塔尔读到的一则希腊神话让他大受启发：塞浦路斯国王皮格玛丽翁，在孤寂中用象牙雕刻出一座美女像，因为久久依伴，竟对自己的作品产生了爱慕之情，结果生生地把这座雕像看活了。皮格马利翁遂称她为伽拉忒亚，并娶她为妻。在真诚企盼下，美女雕像被看活了，这确实是神话传说，但活生生的老鼠在学生的真诚企盼下被看聪明了，倒是真有可能。

现在，我们来客观分析这个实验。实验条件和老鼠种群完全一样，只有实验者对待两组老鼠的方式这一个因素不同，那极可能是这个原因影响了结果：拿到聪明鼠的学生比那些拿到笨拙鼠的学生更多地鼓励老鼠去通过迷宫。那么，老鼠都能“接受暗示”，学生是否也能接受老师的暗示而成为最优秀的学生呢？罗森塔尔的一个更著名的实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罗森塔尔和助手来到一所小学，声称要进行一个“未来发展趋势测验”，并煞有介事地以赞赏的口吻，将一份“最有发展前途的学生”的名单交给了校长和相关教师，叮嘱他们务必要保密，以免影响实验的正确性。其实他撒了一个“权威性谎言”，因为名单上的学生根本就是他随机挑选出来的。结果8个月后，奇迹真的出现了！凡是上了名单的学生，个个成绩都有了较大的进步，且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老师们对他们也是赞赏有加。显然，罗森塔尔的“权威性谎言”发生了作用，因为这个谎言对教师产生了暗示，左右了教师对学生的能力的评价；而教师又将自已的心理活动通过情绪、语言和行为传递给了学生，使他们强烈地感受到爱和期望，变得更加自尊、自信和自强，从而使各方面得到了异乎寻常的进步。在这里，教师对这部分学生的期待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也正因如此，教师的一言一行都难以隐藏对这些学生的信任与期待。这种“真诚的期待”是学生能够感受到的，所以这种“权威的暗示”变成了“自我暗示”，最后影响了行为。

罗森塔尔认为，如果想让他人顺利接受暗示并产生效果，有几个因素在影响结果，所以必须注意：施加期待者威信越高，给被期待者特殊关怀和鼓励越多，期待结果实现可能性越大，而且结果对当事人越有意义，则越能产生此效应。

暗示蒙蔽了什么？

现在，回到艾森克关于占星术的实验。

在发现被试都具有“笃信占星术”这一纰漏之后，艾森克又额外做了其他实验，他选择了那些并不清楚星座之说或者对星座之说了解不深的人作为被试。研究结果站在了科学的一边：星象位置并不会对此类被试产生影响，他们的星座与性格没有关系。两个研究对比起来，艾森克成功地证明了是心理暗示的影响，而不是占星术决定了人的性格，“有些人的确会成为他们所谓‘应该成为’的人。”正如“心诚则灵，心想事成”一样，你如果相信星座之说，你又是狮子座的人，那你很有可能真的把自己塑造成“一头狮子”，善于表现，在人群中出尽风头，甚至成为一个团体的领袖人物。

所以说，暗示的力量不容小觑。在暗示的影响下，我们能在很大程度上激发潜能，达成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但同时也可能被暗示蒙蔽，看不到事物真实的一面。知道了这一点，生活中，一定要正确利用暗示，不要被暗示“利用”。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2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