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有的“记忆达人”真的能做到过目成诵，甚至能一字不差地背出爱德华·吉本的煌煌巨著《罗马帝国衰亡史》；有的“计算达人”能在几秒钟内就算出一个6位数的立方根，或是像一本活的万年历一样随口讲出某一天是星期几；有的人能只听一遍一首乐曲之后，就能演奏而一点都不走样；还有几岁小童的素描栩栩如生，直追画坛高手。我们来了解一下历史上的几位著名“达人”，以及他们之所以显示出奇才的可能机制。

过目不忘

心理学上最著名的超强记忆达人之一所罗门·舍雷舍夫斯基（Solomon Shereshevsky）原先是一位记者，他几乎完全做到了过目不忘。俄罗斯心理学家卢里亚（Luria）对他进行了30年的研究。他和卢里亚的相识说起来还很有趣。在20世纪20年代，有一次他们同去参加一次会议，舍雷舍夫斯基由于听讲话不做笔记而受到责备。使与会者大吃一惊的是,他竟然能把讲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而他自己也第一次吃惊地意识到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后来，卢里亚要他回忆一下他们首次在卢里亚家会面时的情形，他不仅清楚记得当时寓所里的陈设和卢里亚的穿着，还记得当时卢里亚向他朗读了70个单词要他复述。而在时隔15年之后，他竟还能无一差错地把它们又背了出来！而且，他的这种记忆能力还和单词有没有意义无关，即使这些单词都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组合也没有关系。而且，对这些单词串，无论是顺背、倒背，还是从中间某个单词背起，他都能精确无误。在进行研究的这些年里，无论卢里亚要他背的是复杂的数学公式、庞大的列表还是外文诗，他都应付裕如。不过，除了他的超常记忆之外，他的其他智力测试成绩都并不比常人好。

舍雷舍夫斯基为什么有那么超常的记忆？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把任何单词都和记忆里的某个图像联系了起来。例如在回忆数字时，他报告说：“当我听到‘绿色’这个词时，眼前就会出现一个绿色的花盆；听到‘红色’就看到一个穿红色衬衣的男子在向我走来；听到‘蓝色’则有人从一扇窗里向外挥舞一面蓝色小旗。……对于数字1，这是一位神气十足的、健美优雅的男子；2则是一位兴高采烈的女士；3是一位神情抑郁的人；6是一位脚肿了起来的男人；7是一位留有一小撇胡须的男子；8是一位肥胖异常的女人，就像把一大袋东西又套到了另一个袋子里去似的。至于说到数字87，我看到的是一位胖女人旁边站着一位手捻胡须的男子。”

最有趣的是他对下列方程的记忆方法：

他是这样叙述的：“尼曼（Neiman，代表N）走出来，用手杖（代表·）戳刺一下地面，抬头仰望一棵高耸，形状有点像开根号符号的树（代表√￣），暗自思忖：‘难怪这棵树枯了，树根也暴露在外，毕竟它早就在这儿了，当我兴建这两幢房子时（d²，dom=house），’他又敲了两下手杖，开口说：‘既然房子旧了，我得处理掉（×），绝对会赚到更多的钱。’他当初盖房子时投资了8万5千卢布（85），然后我看到房顶掀开了（—），一个男人在这条街再下去一点的地方弹奏无弦琴（Thereminvox，代表vx）……”（译文引自张朝霞译《记忆的风景》）

“活大事记”

2000年，研究记忆的神经科学家詹姆士·麦戈夫（James McGaugh）收到了一封令他难以相信的电子邮件，这封邮件来自一位34岁的主妇吉尔·普赖斯（Jill Price）。她在邮件中声称她能记得12岁以后每天所发生的大事以及自己在那天做了些什么。她说：“有人称我为活大事记，还有些人则吓得离我而去。但是每个人都认为我的这种‘天分’令人惊诧。每一天，我的一生都在我的头脑里回放，这让我发疯。”

麦戈夫请普赖斯到他的实验室来，为了确认她讲的是否是事实，他拿出一本《20世纪大事记》，随便翻到某一页，问她在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忆说：“不管那天是有飞机失事，还是举行了什么选举，或是某个电影明星做出了某种惊世骇俗之事，她都能精确地回答出来。”她显然特别擅长于自传性记忆，而且她的这种记忆并没有采用任何技巧。不过在短时记忆和语义记忆方面她却并无特别之处。

图：对记忆特别重要的几个脑区  图/Sukel

惊人的记忆力，既给普赖斯带来欢乐，也带来苦恼。她说道：“我的记忆真的主宰了我的生活，它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欢乐，但是它也折磨着我。能记得所有那些欢乐的时刻，这使我快乐，但是我也记得那些痛苦的时刻。”她对丈夫在几年前过世的事始终难以释怀。

此后麦戈夫及其同事又找到了33位和她有类似本领的人，这种人被称为是具有“超常自传性记忆”的人。他们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利用特别的记忆技巧的记忆术大师，但是却能记得他们生活中几乎每一天中的主要事件。

对于超长自传性记忆的机制问题，现在有几种假说。一种学说认为这和情绪有关。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所做的研究都表明，伴随有强烈情绪的事件的细节容易进入记忆，杏仁体在这一过程中起重要的作用。例如，人们对自己的初恋和婚礼都会有清晰的记忆。麦戈夫猜想，有超常自传性记忆的人在脑处理情绪唤起方面可能与常人有异。有一位这样的人说过：“从我的孩提时候起，我就老是努力给每天赋予某种重要意义。”

美国科学家阿利对他研究的一名有超常自传性记忆的人做了磁共振成像，发现其右杏仁核比常人大出约20%，并且和海马的联系也更丰富。但是他们只有1个样本，而且受试者还是个盲人，这一点也可能对他的脑结构带来影响。麦戈夫也对他们的11位对象进行了扫描，结果并没有发现杏仁核增大的现象。但是他认为这并不足以否定超常自传性记忆的情绪唤起学说，因为他们的杏仁核也可能有扫描看不出的异常。不过他们的扫描也发现，这些人的脑在个别方面确有异于常人之处，他们的颞叶都大于平均水平，而一般认为颞叶是长时记忆的储存处。不过他指出：“我们不知道究竟是这种记忆能力造成了脑的变化，还是脑结构的这些变化造就了他们的记忆能力。”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6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