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ton:从您发表iPS细胞培育的论文算起,到2012年已经6年了吧。
山中:是的。在研究iPS细胞的过程中,我经常感叹生物体比我们想象得要厉害得多。比如说,我们人体其实具备着非常强的适应能力。
Newton:也就是说只要给体细胞4个基因,将细胞“初始化”,就可以培育出iPS细胞。这确实可以说是划时代的研究,真的很让人吃惊。
山中:我想人体其实应该还有隐藏得更深的能力吧。比如说,现在如果人的手脚被切断了就无法再生,但这只是现在的情况,再过50年、100年,或者200年,也许就不一定了。
我也抱着这样的期待。你看蝾螈即使被切断了前后肢还可以再生,如果我们搞清楚了为什么人丧失了这种能力的话,也许将来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失去的手脚再长出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再生医疗。
制药方面的应用还远远不够
Newton:面向实用化的研究,正基于2009年日本文部科学省制定的规划,朝着“再生医疗”和“制药”两个目标推进吧?
山中:这确实是两个很重要的应用。
Newton:那么现在大概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呢?
山中:再生医疗这方面进展得比较顺利,比预期要快一些。
而制药研究方面,我觉得如果可以再推进一些,应该可以更好。希望可以有更多的制药研究者使用iPS细胞。
Newton:您为什么觉得制药研究应该被重视起来呢?
山中:现在在日本大概有10个研究组在努力地研究再生医疗。原来它们几乎都是使用ES细胞进行研究。虽然数量还很少,但是由于他们都具有很强的研究能力,所以在得到iPS细胞这种在伦理问题上没有什么障碍的细胞后,工作就很顺利地开展起来了。
然而在制药方面,如果只有10个左右的研究组的话,那是根本不行的。疾病的种类数以百计,其中可以成为再生医疗研究对象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另一方面,疾病的治疗都是需要药物的。虽然不是所有的疾病都可以直接使用iPS细胞来治疗,但是我想至少有一半左右是可以将iPS细胞作为“工具”来使用的。我希望能有几百、几千的研究者来使用iPS细胞。
我想,制药和再生医疗的规模现在还不在一个水平上,二者不好比较。
Newton:那么“工具”是指什么呢?
山中:对于再生医疗来说,iPS细胞本身就是治疗的原材料;但是对于制药来说,iPS细胞是为了制造出药物而存在的。只用iPS细胞是做不出药物来的,但是我们可以把iPS细胞转变为必要的细胞,用于测试候选药物的功能及副作用。它会成为非常有用的工具。
我认为,如果致力于寻找新药的各位研究者充分利用iPS细胞的话,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加速研究进程。然而,我觉得iPS细胞在这方面的应用,实际上普及得很慢。
日本与欧美在研究者数量方面存在差距
Newton:为什么该技术在制药研究方面的应用无法推广呢?
山中:目前政府给了再生医疗很多支持,而在制药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类似的支持。希望将来在研究资金方面也能对制药进行支持,这样的话,研究人员也就会相应地不断增加了。
在再生医疗方面,本来就有很多利用ES细胞进行研究的研究人员,这样就有一定的基础。但是,致力于制药的研究人员,大部分没有用过ES细胞或者干细胞,所以刚开始就会有难入其门的感觉。但是,从最初培育出人体iPS细胞已经过去5年了,我们很希望制药研究的学者们能够把iPS作为一种非常有用的工具使用,为此我们也在不断努力。
iPS细胞与ES细胞
iPS细胞和ES细胞的来源不同。iPS细胞是由患者本人的体细胞培育而来的,而ES细胞通常是由其他人的受精卵培育而来的。在医疗应用方面,它们都可以分化成必要的细胞或组织并进行移植,有助于弄清疑难病症的致病原因以及新药物的开发。
Newton:听说在美国等国家,制药方面的应用反而要多一些,是这样的吗?
山中:在欧美,致力于制药的研究人员,其人数是日本的10倍,然而在制药研究的进展方面,我觉得差距要超过10倍。
在美国有两种研究人员,一种是一下子就会被iPS细胞这样的技术所吸引,而另一种是对新事物不太感兴趣,凡事持谨慎态度。日本的研究人员似乎多属于后者,这应该也和民族性和文化有关。
Newton:您是说,这是日本特有的情况吗?
山中:当新技术的最后结果不太好时,先被吸引的人就会蒙受较大的损失,这对不使用新技术的人来说是有利的。相反,如果该技术的效果和预期的一样,或者超过预期,那么之前被吸引的人就会得到先机,而没有使用该技术的人就会后悔。在美国,两种类型的研究人员都有,因此无论技术往哪个方向转化,都会有人得到好处。
在日本虽然也有对变化反应很快的团队,但是大部分研究人员都不会被新技术吸引,一定程度上来讲这也就是日本的文化吧。然而,现在还为时不晚,将来再不努力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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