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选择回国?
科学世界:您以前师从丁肇中先生,受他的影响大吗?
王贻芳:大学毕业以后,我就跟着丁先生做研究了。在他那里,我从头开始看,现代科学实验应该是怎么组织、怎么管理,科研工作应该怎么做,哪些科学问题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题目等等,很多方面都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他的影响。
丁先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能够从纷繁的科学讨论中看到,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他能抓住重要的问题,去做重要的事情。一个人面对科学问题的时候,往往无从下手,不知道该做什么。从他那里,我学到了要做最重要的事情,也慢慢体会到,选择科学上有意义的题目是极其重要的。另外他具有丰富的大型科学实验的组织管理经验,可以让大家一起高效地做一件事,这也令我获益匪浅。
科学世界:当时国外的条件更好,您为什么选择回国?
王贻芳: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很难说谁选择的路更好、更正确。我觉得回国以后有机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挺好的。在国外的话,科研人员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我觉得有些想法在国外实现不了,在国内反而 能够有发挥的地方。
科学世界:您为什么会对中微子这个方向产生兴趣?
王贻芳:1996年,我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做大型的高能物理实验,当时那个项目有400多人参加。我觉得中微子是一个比较好的研究方向,科学上有前途,规模也较小,可以对实验有一个完整的了解,所以就选了它。
基础科学与创新
科学世界:基础科学研究是不是因为很难看到直接的经济收益,所以很少有人来投资和支持?
王贻芳:总体来说,现在的社会比较浮躁。由于急功近利的心态,大家都希望能看到马上有用的东西。从科学家、管理者、领导者到老百姓,都是如此。老百姓会说“你用我纳税的钱做那些没用的东西干吗呀?”如果看不到“有用的东西”,支持基础科学研究的人就会很少。
现在我国发展的瓶颈,就是创新能力不足。老是问“你天天做那些基础研究,有什么用”,这就是急功近利。急功近利的情况下什么法子最好?当然是“抄”最快。但大家现在都体会到急功近利的恶果了,才回过头来讲“创新”。创新的源头在哪儿?就在基础科学。
科学世界:基础科学领域必须要有创新。
王贻芳:对,在这个领域就要求创新。想抄,门都没有。好比你生产杯子,我模仿一下也能卖钱,比如随处可见的“山寨文化”。但在基础科学领域,没创新就没人理你。
科学世界:其实大家都知道,基础科学领域有了创新以后,一旦有用,都是大用处,周边的学科也都能跟着受益。
王贻芳:你这样说还是在从应用的角度来评价基础科学,先去评价有用还是没用。要破除这个观念!
基础科学的创新,就是对世界的探索。探索就是根本。当大家认为“没有用的东西也应该做”的时候,正确的观念就真正立足了。只有不功利,才能从根本上支持研究。而一讲功利,我们永远会面对“到底有没有用”的问题,永远说不清楚。基础科学,就是要立足于“不讲功利”。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3年第4期)
请 登录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