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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以来，我国长三角地区陆续有人感染新型禽流感病毒。截至4月16日，在上海、安徽、江苏、浙江、北京、河南6省市共确诊患者66例，其中死亡14例。这种致死率高、能够传染给人类的新型病毒，已经引发了全社会的高度关注。为了详细了解这次疫情的根源，本刊记者闫凯和唐云江采访了中科院微生物所的刘文军研究员。

普通流感与禽流感有何区别？

科学世界：流感时有发生，新的流感病毒怎么会造成人的死亡呢？

刘文军：人得了病毒性感冒以后，是有可能因为继发感染而死亡的，只是这个现象发生得比较少，比例非常低而已。美国科学家统计过，这个数字大概是0.03%。每年的季节性流感也会造成不少人死亡，但是我们没有详细地去专门统计过。其实，因流感病毒造成的人员死亡数，要远远高于艾滋病（HIV）、肝炎和狂犬病。我们现在一说起艾滋病就吓得不得了，其实，倒是应该对流感病毒予以足够的重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流感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流传的范围很广泛。

科学世界：每次发生禽流感时，都会引起社会高度关注，而普通流感好像没有什么反响。

刘文军：病毒性感冒都有着一定的流行性，只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表现为区域性流行，极个别情况下才会形成大流行。例如2009年那次的H1N1的大流行，当时全世界的200多个国家和地区都有人发病，世界卫生组织（WHO）的警告级别也提到了最高的6级。但是那次真的很幸运，尽管它的传播能力很强，但是对人的致死性并不强，所以就没有引起公众的充分重视。如果某一种病毒既具有强传播力，又有高致死性，那就有大麻烦了。

水禽类是禽流感病毒的天然宿主，长期携带病毒。猪被认为是流感病毒的中间宿主，起着流感病毒“混合器”的作用。禽流感病毒有很多种，一般在禽类间传播，但有一部分可以通过直接或间接（混合器）的渠道传染给人类。这次的H7N9就可以传染给人，它对于人体来说是个崭新的东西。第一，人类的免疫系统对它没有很好的识别；第二，由于时间很短，我们对新病毒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如果它造成的死亡率低或者根本不表现出明显的临床症状的话，可能也就这么过去了。如果对人类致病力强、致死率高，就会被引起重视。我们都记得，2003年由冠状病毒引起的非典型性肺炎（SARS），就有着很高的死亡率。面对这种高死亡率的病毒，人们自然会重视起来。

科学世界：禽流感病毒传染给人会怎样？

刘文军：流感病毒的宿主范围非常广泛，比如鸟类中的飞禽类、水禽类、家禽类，还有家猪类等等。但在一般情况下，一种动物只会感染特定的流感病毒，正如我们所说的禽类只感染禽流感病毒，人类只感染人流感病毒。这是由流感病毒的结构特点所决定的，如果它识别不出某种动物的细胞，那就不会造成感染。但近些年来，出现了禽流感等动物流感病毒突破种间屏障传染人的案例，例如H5N1等。

对于那些常规的人流感病毒，主要是H1和H3亚型的流感病毒，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抵抗力。还有，我们每年都会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要求，更换人季节性流感的疫苗毒株。一到流感容易传播的季节，像儿童、老年人这样体质偏弱的人群，就要注射疫苗，以控制人流感病毒的危害。但针对禽流感病毒，人类往往缺乏抵抗力，一旦感染就容易造成致病性损伤。

流感病毒的种类

科学世界：人感染了H7N9禽流感病毒为什么会有高的致死率？

刘文军：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流感病毒本身对人的毒力很强；另一个原因是，人体的免疫系统对这种新病毒还没有认识。

1918～1919年的西班牙大流感在全球泛滥，由H1N1导致，造成约10亿人传染，约2000万～5000万人死亡。经过这场恐怖的灾难后，也许我们的基因“印记”上都保留有对H1N1的识别机制。

而最近新出现的H7N9流感病毒，我们的祖先从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基因上的“印记”。当它传染到人类时，人体的免疫系统对它的反应很剧烈，就表现为急性肺炎和很多严重的呼吸道感染症状。

科学世界：为什么有的病毒毒力强？

刘文军：病毒对人毒力增强的原因有很多。禽流感病毒要传染到人，首先要能和人的受体相结合，比如禽流感病毒在混合器中发生了重配，之后可能就具有了结合人的受体的能力。其次，禽流感病毒由于接触哺乳动物或其他原因，导致某个位点出现适应性突变，这也会增强禽流感病毒在哺乳动物体内的繁殖能力，进而增加对宿主的侵袭力。

科学世界：现在看来，被传染的大部分是中老年人，致死率也很高，是因为这部分人群更容易被传染吗？

刘文军：从确诊感染和死亡病例的比例来看，这种病毒的致死率已经相当高了。其实，患者的分布从老人到年轻人都有，只是年轻人相对较少。现在，与确诊患者有接触史的数百人接受了检查，都没有发现被传染。这说明病毒可能目前还不具有人传人的能力。同时，针对病原微生物，人类免疫系统存在个体差异，有的人群就是对流感病毒易感。当你因为某种原因出现免疫力降低，就会给病毒更多的机会入侵。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