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们仰望璀璨星空的时候,也许很少会想到,我们眼中看到的星空,并不是它们“全部”的模样。事实上,宇宙中的各种天体不断发出各种波段的电磁波,而我们只能看到其中位于可见光波段的部分,对于那些位于比红光波长更长的波段(如红外线等)和比紫光波长更短的波段(如X射线和伽马射线)的电磁波,就只有望洋兴叹了。因此,适合各波段观测的新型望远镜应运而生,人类认识宇宙的步伐又向前大大跨出了一步。
但是,地球有厚厚的大气层,对宇宙各波段电磁波的遮挡、散射和吸收都非常厉害,这就让地面的观测者非常无奈了。那么,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前 传
美国的理论物理学家、天文学家莱曼·斯皮策(Lyman Spitzer)想出了个好主意。他撰写了一篇论文,名叫《地外天文台的天文学优势》,简述了两件事:在地球大气层以外的天文台进行观测时,不会受地球大气衍射的影响,分辨率也会更高;能够在红外线和紫外线波段进行观测,避免被大气层吸收。
当时是1946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那时候不要说什么太空望远镜了,就连能送它进入轨道的火箭都还没影呢!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力推动“把望远镜发射到天上去”的思路,这让很多人印象非常深刻。顺便说一句,差不多20年后的1965年,他被任命为大型空间望远镜的科学目标负责人。
随后,在冷战最激烈的年代,苏美双方展开了针锋相对、气势雄浑的太空竞赛。虽然当时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全球,但从科技发展的角度看,那的确是航天史上空前绝后的黄金时代。最后,人类在这种背景下首次成功地踏足月球,这可绝不是什么偶然的巧合。
就在这个时代大背景下,一项小小的天文学研究项目,也悄悄跻身于军味十足的美国太空计划中。OAO(Orbiting Astronomical Observatory,在轨天文台)计划推出于1966年,至1972年结束。在这6年间,NASA(美国宇航局)先后发射了OAO-1、OAO-2、OAO-B和OAO-3共4个轨道观测器,其中2个成功,2个失败。尽管成功率只有一半,但成功的这两台观测器(设计寿命1年的OAO-2服役4年多,OAO-3则服役了8年半)发回了多个重大天文发现。而OAO的最大意义,就是改变了美国天文学家的普遍认识,从此,学界开始认真地考虑发展下一代的太空望远镜了。
命运多舛的HST
1968年,NASA决定研制反射式太空望远镜,称作“大型在轨望远镜”(LOT)或“大型空间望远镜”(LST)。但1974年,由于削减公共开支,美国国会停掉了资金支持。为此,天文学家们又是游说,又是写信,好不容易争取到原预算的一半。然后,项目规模收缩,并开始与欧洲空间局(ESA)合作,以换取对方的投资。经过不懈努力,国会于1978年批准了该项目并拨款3600万美元,NASA开始认真地基于LST方案进行设计,并定于1983年发射。后来,这台望远镜被命名为“哈勃空间望远镜”(Hubble Space Telescope,HST)。
哈勃一生贡献良多,无论是发现河外星系、发现红移还是提出宇宙膨胀理论、提出星系分类法,这其中的任何一项都够某个天文学家青史垂名了。而他发现银河系外还有星系时,那台口径2.5米、当时排名世界第一的胡克望远镜绝对是功不可没。从这个意义上说,太空望远镜被命名为哈勃,不仅是名至实归,也可以说是寄予厚望。
但是,HST的后续发展并不顺利。由于技术问题(磨制镜面时,最先进的计算机抛光技术不成熟,只好回到传统抛光技术等),工期一再延宕,导致项目预算失控并直线飙升,发射日期从1983年推到1984年10月,再推到1986年9月。这时,项目总预算早就大大超过国会拨的那3600万,变成了11.75亿美元。
俗话说,祸不单行。从设计之初,HST就是要坐航天飞机升空的,但在1986年的1月28日,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凌空爆炸,7名宇航员全部遇难。由此,所有航天飞机一律无限期停飞,HST的升空也随之变得遥遥无期。
到了1988年,航天飞机终于恢复了飞行。1990年4月24日,HST搭乘发现号航天飞机成功进入了低地轨道,历经多年折腾后,总算修成了正果。
但上天后,HST也没让人少操心。很快天文学家就发现,它传回的图像有问题,仔细一查,还是镜子没磨好。不处理的话,HST的所有观测计划几乎都要落空。耗资如此之高的尖端设备竟然会因为“镜子没磨好”而稀里糊涂落败,这个尴尬的事实立刻成为了大众的笑料。按计划,1993年将进行第一次在轨维修,而在此之前,天文学家只能干两件事:凑合进行低精度的观测;仔细研究怎么才能修正误差。
但是,HST终归是命不该绝。在轨维修后(特别是换了一批部件后),HST的眼睛立刻清亮了,传回的图像质量大为提高。紧接着,2003年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失事,NASA局长决定,不再使用航天飞机对HST进行维修,实际就是废弃HST。但它再次熬到时来运转,在政府更替、局长换人后,2009年亚特兰蒂斯号航天飞机搭载的宇航员对HST进行了维修。这一下,预计HST至少可以服役到2014年,甚至到2020年。
HST的主要观测波段是可见光和近紫外及近红外波段,形象地说,就是可见光波段向“两端”各延长一些后的波段范围。
寿命最短的CGRO
在HST紧锣密鼓研制的20世纪80年代,NASA的“大天文台”(Great Observatories)计划的概念也逐渐成型了。它包括4台太空望远镜,目标波段互不重合,以进行最全面的宇宙观测活动。
上面介绍了其中的HST,其实,该计划中的每台望远镜都有着自己独立的历史发展渊源。
在1977年的HEAO(高能天文台)计划之后,NASA宣布,要做一个“伽马射线天文台”,后来更名为CGRO(Compton Gamma Ray Observatory,康普顿伽马射线天文台)。1991年4月5日,亚特兰蒂斯号航天飞机携CGRO成功入轨。重达17吨CGRO携带着4种仪器,主要工作在伽马射线及硬X射线波段,波长比可见光要短得多。
1999年12月,CGRO出现了故障。经过反复讨论,NASA决定不修CGRO,而是彻底放弃它。2000年6月4日,CGRO在操控下重入大气层,并在太平洋上空烧毁。
CGRO全名中的康普顿,是为了纪念物理学家阿瑟·康普顿(Arthur Compton)。因为发现了“康普顿效应”,他35岁时就拿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眼神犀利的CXO
然后,就轮到老三CXO(Chandra X-ray Observatory,钱德拉X射线天文台)出场了。
1976年,NASA收到了AXAF(还是“钱德拉X射线天文台”,但当时不叫CXO而叫AXAF)的构想。之后,研究伽马射线和X射线的HEAO计划中的HEAO2 X射线望远镜,于1978年发射入轨。再以后,为了降低成本,预计搭载CXO的飞船重新进行了设计,CXO也为此进行了瘦身,预计轨道也被改成椭圆形。
1999年,CXO总算上了天,主要观测波段是比硬X射线波长稍长、但仍比可见光波长短得多的软X射线。
至于它的命名,“钱德拉”(Chandra)是“钱德拉塞卡”(Chandrasekhar)的简写。苏布拉马尼扬·钱德拉塞卡(Subrahmanyan Chandrasekhar),是印度裔美国天体物理学家,因对恒星结构和演化的研究而于1983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
飞得最远的SST
最后一个上天的,则是2003年才进入轨道的SST(Spitzer Space Telescope,斯皮策太空望远镜)。它主要观测比可见光波长更长的红外光。不同于三位兄长,这个小弟弟是惟一一个坐火箭上天的—它不像一般的卫星绕着地球转,而是绕着太阳转,用火箭推它入轨在经济上更合算。
从发展历史看,也是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萌芽,80年代确定计划开发。至于它被命名为“斯皮策”,当然就是为了纪念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位莱曼·斯皮策了。
4大太空望远镜
尾 声
美国大天文台计划自实行以来,堪称硕果累累。其中,HST名震天下,让无数人们目睹了宇宙之美;CXO和SST则见人所未见发人深思;即便是最早陨落的CGRO,也正常工作了好几年,取得了大量的观测数据。
事实上,这4大太空望远镜运行多年,大大刷新了人类对宇宙的认知,也将天文学这一古老的学科妆点得分外年轻。现在,它们的后继者都已在计划之中。我们相信,人类对宇宙的探索永不停止,而且必定会取得越来越多的成果。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3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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