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应激反应是把“双刃剑”

像前文说过的那样，当感觉到精神压力时，人的心跳和血糖值就会上升，同时免疫力就会下降。我们的身体到底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反应呢？

我们的身体具备让体内环境保持稳定，用以维持生存的特性，我们把这种特性称为“内稳态”（homeostasis）。日本国立精神与神经医疗研究中心的小牧部长说：“所谓应激反应就是人体为了保持体内的内稳态，为了摆脱眼前的紧急事态、保护身体而发生的反应。”

像前面的例子那样，突然被不认识的人殴打的话，被袭击的人必然是迅速移开身体，避免发生危险。为此，人的身体必然要释放出能让肌肉发力的能量（糖），使糖随着血液迅速送达全身的肌肉中。另一方面，抑制暂时不急用的功能（如免疫功能、消化功能和生殖功能等），这就是产生应激反应的原因。通常，造成应激反应的原因（应激因子）如果消失的话，应激反应就会结束，身体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但是，如果精神压力非常大，或者造成精神压力的原因持续时间很长的话，皮质醇和血糖值就会持续上升。原本是为了保护身体的应激反应就起到相反的效果，开始对人体产生负面影响。患上胃溃疡就是这种负面影响的例子之一。

小牧部长指出：“应激反应是生物为了生存不可或缺的重要反应。但是，当今社会对于什么是造成精神压力的原因很难判断，同时解除压力又很困难。所以，应激反应就成为既能保护身体又会伤害身体的一把双刃剑。”

图1. 因精神压力引起胃部不适的机制

胃部不适是通过内分泌系统产生的反应（如左侧）和自主神经引起的反应（如右侧）的双重作用下的结果。

以往的经验对精神压力能产生不同的感受

即便遭遇的境遇相同，但并不表明每个人都会感到有相同的压力。例如：“在人前唱歌这件事”，有人感觉是件特别愉快的事情，但也有人感觉是件精神压力很大的事情。为什么会产生如此的差别呢？

据小牧部长说，对压力的感受因人而异，这种个人的差异性取决于幼时对所经历事件的学习和遗传体质两方面的结合而产生的。换句话说，即使天生是个“害羞的人”，如果从孩提时期在众人面前唱歌的机会比较多的话，就不会感到在人前唱歌是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据说因遗传体质的不同，由精神压力导致的疾病也会存在个人差异。也就是说，难以承受精神压力的脏器种类因人而异。小牧部长说：“有的人因为精神压力会患遗传性皮炎，有的人会导致溃疡性大肠炎的进一步恶化。虽然具体的遗传基因还不确定，但精神压力与患病、精神压力与疾病的恶化之间存在着遗传方面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由于精神压力导致的患病以及疾病的恶化等身体疾病统称为“身心疾病”。除了皮炎和溃疡性大肠炎以外，胃溃疡、支气管哮喘或肌肉紧张性头痛等等也是有代表性的身心疾病。

精神压力能客观地测定吗？

精神压力的感觉方式也因人而异，是非常主观的。但是，生物体一旦感受到压力，肯定会释放皮质醇等激素。如果能通过测量这个压力激素的浓度，来客观地评价压力的程度，以达到预防疾病的效果，那该有多好。就像根据人的血糖值来判断糖尿病的危险性那样。

我们把应对精神压力而发生变化的体内物质称为“压力指标物质”。日本产业技术综合研究所的田中喜秀主任研究员正在研究开发一种测量唾液中压力指标物质的装置。

释放在血液中的皮质醇一部分会流到唾液中。血液或唾液中的皮质醇浓度有这样的规律：早晨起床后，浓度快速上升，到了中午又会下降，下午稳定在低浓度状态，一天中多次变动。田中主任研究员说：“例如，患有抑郁症或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人与没有患病的人相比，起床时唾液中皮质醇浓度的上升要缓慢。通过测量起床时皮质醇浓度的变化作为判断精神压力的指标，有可能起到预防疾病的效果。”所谓PTSD，是指感觉到有生命危险的那种强烈的恐怖体验而造成的精神上的不安状态持续1个月以上的疾病。

皮质醇和抑郁症之间有很大的关联。田中主任研究员指出：“不是一时性的急性精神压力，而是持续很长时间的慢性精神压力造成的持续分泌高浓度的皮质醇，会导致神经细胞障碍。其结果是脑的正常机能受损，承受压力的耐受性降低，有患抑郁症的可能性。”有很多病例表明，抑郁症患者的负责记忆功能的大脑海马区变小。由于皮质醇的过剩分泌，造成大脑海马区萎缩这一现象也通过动物实验得到了证实。

图2. 长期的精神压力让大脑产生变化

如果长期处于精神压力之下的话，皮质醇抑制ACTH分泌的调节机制就会产生障碍，使得调节机制失效。其结果是造成ACTH及皮质醇的分泌过剩，这有可能使人患上抑郁症。

谋求更加简便的压力测定方法

身心疾病或抑郁症的发病主要与精神压力状态持续时间长的“慢性精神压力”有关。要想通过测定压力达到预防疾病的效果，就必须长期坚持对压力的测定，始终把握慢性精神压力的进展状况。为此，就需要有一种能简便地测定像皮质醇等压力指标物质的方法或装置。

除皮质醇以外，唾液中的“淀粉酶”、与免疫有关的“分泌型免疫球蛋白A”等等，都可以作为候补的压力指标物质，研究人员正在进行相关的研究工作。

据说，慢性精神压力指标和评价方法的标准尚未确立。测定方法主要采用测定唾液中成分，而不是测定血液中或尿中成分。田中主任研究员说：“抽血化验只限于医务工作者才能完成，而且抽血本身就很容易给人造成压力。另外，尿的采样也不方便。因为尿不是什么时候想有就有的。而且有的人会对留尿有抵触心理。因此，研究人员都热衷于研究开发一种能简单准确地测定唾液中所含成分的仪器装置。”

田中主任研究员的研究小组正在开发一种30分钟就能计量出唾液中压力指标物质浓度的台式装置。田中主任研究员说：“今后，我们要通过测定更多的取样结果，积累数据，最终制定出精神压力的评价方法。”

全然感觉不到精神压力也不正常

据小牧研究部长说，要想预防由精神压力引起的身心疾病，重要的是必须本人能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压力的威胁。我们把不能适当地表达情绪的状态称为“述情障碍”（alexithymia)， 又译作“情感表达不能”。这个倾向越强的人，就越难于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压力。于是，身体内蓄积了长期精神压力的负面影响，有时会患上身心疾病，有时会导致病情的恶化。

被认为负面作用很多的应激反应，原本是为保护身体而不可缺少的反应。全然察觉不到精神压力的存在或对压力的反应很迟钝也是不正常的。适当的压力有时会成为工作的动力，使人更有干劲。要清楚地了解精神压力会使自己的身体发生怎样的变化，然后找出适合自己的减压方法，妥善地应对精神压力才是上策。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