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中漫游，经常会听到关于佛教的“五树六花”的故事。它们究竟是哪些植物，又跟佛教有哪些渊源呢？

西双版纳的傣族信奉小乘佛教，栽种“五树六花”是他们的传统。有这样一则传说：有一个“阿占”（知识渊博的人）告诉傣家人，说景洪“坝子”（云南方言，指山间的小块平地）之所以美，是因为在这里生长着五树六花，还有孔雀、大象两种动物栖息。如果每村每寨都爱护大象和孔雀，每家每户都种上五树六花，坝子就会更加美丽、吉祥。从此，五树六花便种遍了西双版纳的傣家村寨。不过，五树六花是哪些种类，现在有不同的说法，一般来说，五树指的是菩提树、高山榕（大青树）、贝叶棕、铁力木和槟榔（也有人用糖棕代替槟榔），六花指的是莲花、文殊兰、姜花、鸡蛋花、黄兰（黄缅桂）和地涌金莲。

仔细研究，我们会发现，这五树六花并不是任意选定的。五树里面，菩提树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得道圣树。高山榕一向是云南南部少数民族崇拜的神树，它被列入五树，体现了原始宗教崇拜和佛教信仰的融合。另外三种树则都有重要的经济价值：贝叶棕是傣族传统的书写载体，很多经文和史诗都是写在贝叶上，才得以流传至今的；铁力木是非常名贵的木材，用来制作摆放香炉的几案最合适不过；槟榔则是东南亚人民喜爱的嗜好品，简直可以比得上烟草。虽然现代医学已经确证，常嚼槟榔和吸烟一样对人体有害，可以诱发癌症。

六花里面，莲花是佛教圣花自不必说。地涌金莲花序的外形十分奇特，就像是一尊未打开的莲花宝座，用作园艺植物十分适宜。而另外四种花卉，都有迷人的芬芳，特别是姜花和黄兰，香气极为馥郁浓烈。由于佛教对于香气十分重视，常常用它来比喻修行的德性，供奉佛祖和菩萨时也必须用香，所以这四种芳香植物能跻身五树六花之列，也就顺理成章了。值得一提的是，六花中的鸡蛋花并非亚洲原产，而是欧洲人从墨西哥引种到东南亚的，但是它很受当地人的喜爱，被广泛种植，以致到今天有很多人都认为它是本土植物了。

如果要问哪些植物是和佛祖最相关的，那当然是下面的5种：无忧花、莲、吉祥草、菩提树和娑罗双树。

　　根据佛经记载，佛祖俗名乔达摩·悉达多，是古印度北部伽毗罗卫国（今天位于尼泊尔境内）的王子。佛祖的母亲叫摩诃摩耶，一天梦到有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乘白象，从左肋进入她的身体，醒来后便怀孕了。十个月之后，摩诃摩耶到蓝毗尼花园游玩，便在一棵无忧花下生下乔达摩王子，无忧花因而成为佛祖诞生之树。

　　无忧花是豆科小乔木。它结的荚果可以让人一眼就认出它属于豆科，但是它的花就和菜豆、豇豆等我们熟悉的豆类一点也不像了。正是考虑到花的区别，也有植物学家把豆科分成3个科，这时候无忧花就属于苏木科了。无忧花的花和含羞草很像，都是许多朵聚成一个圆球状的花序，但是无忧花的花序要大得多、美得多，而且有浓郁的香气。正像佛经所揭示的，它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被古印度人当作园艺树种来栽培了。

可惜的是，这样一种美丽的植物，在我国却没有分布。我国只产它的“近亲”中国无忧花，现在也是岭南常见的庭院树，结果使很多人把中国无忧花当成真正的无忧花了。二者的区别是，中国无忧花的花是金黄色，雄蕊有8～10枚，而无忧花的花是橙红色，雄蕊数目也比较少。

传说佛祖诞生后，马上就显现出神迹，落地就能走路，连走七步，每一步落脚的地方都生出一朵莲花。“步步生莲”是佛教中最动人的故事之一，在我国也很有影响力。

莲花是水生植物。比起陆生环境来，水生环境受气候的影响要小得多，所以很多水生植物都有广泛的分布。莲花就广泛分布于亚洲和大洋洲，在我国南北都有野生分布。在佛教传入中国之前，人们对荷花就偏爱有加，著名诗人屈原就吟出“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的名句，这里的“芰荷”和“芙蓉”都是指莲花。由于莲花外形独特，清纯高贵，又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在亚洲的传统园艺造景中，它是必不可缺的花卉。特别是在东南亚的园林中，凡有水池的地方，必定会有莲花。

传说乔达摩王子生于君主之家，按说应当继承王位，光耀祖业，他的父亲净饭王本来也是这样期待的。然而，王子却悲悯于人世间的苦难和不平，无心世俗的事业，决意要做一名苦修的僧人。但是最终，乔达摩意识到苦修并不是悟道的真途，于是他来到今天巴特那城南的一个地方，用吉祥草编织垫子，准备坐在上面静心悟道。

对于中国人来说，吉祥草是一种陌生的植物。这也难怪，它本来只是南亚特有的一种坚韧而不起眼的禾草，成丛地生长于微咸的水中。其实，这种草并不是很适合编织坐垫，因为它的叶片边缘太锐利，容易割伤皮肤。但古印度的修行者很善于联想，他们认为这个特性很契合于智慧的“敏锐”特质，所以都用它来制作自己的坐席。

乔达摩编好垫子，便来到一棵菩提树之下，坐在垫子上，发誓如果不能得道，就不起身。经过七七四十九天，乔达摩终于参透一切，大彻大悟。从此他便被人叫做释迦牟尼（“释迦”是他的家族名称，“牟尼”是圣人的意思），他修行得道的地方被叫做“菩提伽耶”（菩提在梵语中就是“觉悟”的意思），而菩提树这才有了“菩提”之名。

和无忧花一样，菩提树也是热带树种，在稍冷的地方就不能成活。所以我国南岭以北的寺庙都只能用别的植物代替菩提树。在长江流域主要用无患子树；在黄河流域主要用银杏；在西北高寒地区，连银杏都长不了，就只好用丁香，丁香因而也被称为“西海菩提”。

佛祖于35岁悟道成佛，传道49年，于84岁时，在拘尸那揭罗城（巧合的是，“拘尸”正是吉祥草的梵语名）圆寂。圆寂的时候，佛祖侧卧于娑罗双树之下，也就是后世所有卧佛像所体现的造型。娑罗双因而也成了和佛祖相关的五种神圣植物中的最后一种。

娑罗双属于龙脑香科。龙脑香科是一个热带大科，在南亚和东南亚尤其常见。世界三大雨林之一的东南亚热带雨林中的标志性树种就是龙脑香科树种。龙脑香科多是高大、挺拔的乔木，如望天树，最高的可达八十多米，构成了雨林中的最高层。很多龙脑香科植物的果实外面都有由萼片变成的翅，就像螺旋桨一样，在果实下落时可以帮助它尽量向远的地方传播。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热带雨林民族文化博物馆中，我们能看到很多这样有趣的种子。

但是，我国绝大多数地区的气候都不适宜龙脑香科的生长，甚至连广州、深圳都不行，所以，虽然娑罗双属有196种之多，我国出产的却只有一种云南娑罗双，而且只能生长在云南和西藏南部的河谷地带。因此，我国绝大多数寺庙都只好用可以在温带和亚热带生长的七叶树来代替娑罗双树。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0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