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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抑郁到躁狂

撰文/马旻  发表于 2019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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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的早晨,办公室里医生们正在忙碌,一位病人走进来说:“我要叫大家提倡环保,教育其他人。”医生问:“怎么提倡呢?”病人答:“我要叫大家把地上的废纸拣起来,我的袖子就是抹布,我一抹,桌子就干净了;我的衣服就是拖把,我在地上一滚,地就干净了。”过了一会儿,再看到这个病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些垃圾,边走边唱:“我的手是垃圾手啊。”这个病人即典型的躁狂症的表现。

要了解躁狂症,就需要把它与抑郁症相对起来看,因为两者有很多方面是正好相反的。一位病人在描述他患病的过程时说,开始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垮了,中学时代他是体育健将,可以举起75千克的杠铃;可患病时,他感到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不愿意跟别人讲话。他认为是工作环境不好让自己变成这样的,所以辞职回家。回家后,觉得自己一无所长,慢慢感到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工作几年没挣到什么钱,父母一大把年纪还要辛苦工作,自己年纪轻轻却什么也做不了,感到自己活着没意思,甚至计划过自杀。之后,他去看了医生,服用了一些抗抑郁的药物,情绪逐渐好转。他开始寻找工作。刚开始他决定帮一位朋友推销衣服,每天四处推销。销路不好,他又决定推销表弟养殖的肉鸡,他认为自己工作时认识几位香港人,通过他们就可以把肉鸡推向香港市场,同时他到处请大酒店的厨师吃饭,以打通关系,几个月下来,却亏损了不少。然后他又去做二手房中介,在去看房的过程中,他看到一家电子公司招聘销售员,他又去应聘,最后身兼四职。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却精力充足。终日忙忙碌碌,可每件事情都没有做成。但他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赚到大钱了,计划要买房、买车,还打算成立养殖场,认为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他脾气也变得很暴躁,常常骂家人。最后,家人把他送到了医院住院治疗。住院后,他表现得非常爱交际,常常向大家介绍他的致富计划,认为住院阻碍了他赚大钱,同时在病友中寻找合作者。一位病友说自己家境不错,他就让此人给他投资;另一位病友的丈夫从事种植业,他又与其商量,要把鸡粪卖作肥料。

这位病人一开始的病情为抑郁发作,后来的表现即为躁狂发作,整体看来他所患的是双相障碍。我们可以看到抑郁与躁狂两者截然相反:体力不支—精力充沛,一无是处—能力超群,前途渺茫—前景光明,悲观绝望—兴高采烈。这两种状态就像是情绪地图中的谷地和山峰,而从旁人的眼中看来,两者都不是实际的状态。

现在我们把躁狂症的主要表现总结一下:

其一是情绪高涨,患者变得很快活,一位患者形容:“我很高兴,就像飞起来一样。”而且他的这种情绪可以感染其他人。患者乐于与人交往,甚至不认识的人他也要去热情地招呼,很容易去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让人感到他好管闲事。但同时,这位患者的情绪又很容易波动,常常为小事而大发脾气。

其二是本能内驱力增强。这包括性和行为。性内驱力增强的表现是患者变得喜欢与异性交往,随意的谈论性(与平日明显不同),追求异性。行为方面,患者整日忙碌,干劲十足,但他的想法又变换过快,以至于没法把一件事完成。一位患者决定马上到北京去参加商务管理的培训,于是乘飞机到了北京,可刚学习了几天,他又决定要回公司上班,又过了几天,他又决定去上海找工作,三地来回奔波。

其三是思维奔逸。患者感到自己变得很聪明,思如泉涌,讲话时语速很快,而且很容易变换话题,严重时,可能会让别人感到他说的话之间没有联系。

其四是自我评价过高,患者感到自己聪明,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有非同寻常的能力,与普通人的夸耀不同,患者确实地认为自己拥有超凡的能力、财富、权力。有的患者说“我有特异功能,可以看到地下的矿产,”有的说“我是联合国秘书长,”有的患者对医生说“你们医院条件太差,我出院后捐几个亿改善一下你们的条件。”患者会在此感觉之下,大量的花费金钱,购买货物。如一位患者平时很节俭,躁狂发作时则去五星酒店吃饭。患者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同时对他人有很多的不满,感到其他人太笨,跟不上自己的节奏。患者会变得对人苛求,一位患者平日对妻子有所不满,但很少对妻子表达,在躁狂时则感到妻子一无是处,快速地离了婚。

另外,躁狂症患者的睡眠需要减少,常常只睡两三个小时,但仍表现精力充沛。

躁狂发作时,患者对自己的状态缺乏现实检验的能力,也就是说患者不认为自己的思维、情绪、行为不正常,自己的言语不切实际。患者认为自己的感受就是现实的状况。当然患者不会认为自己患了病并需要治疗。在疾病发作期过后,患者对自己言行的判断力会逐渐恢复。

躁狂或抑郁这类心境障碍的疾病,从形式上又可以分为单相和双相。单相指在整个病程中只有抑郁发作或只有躁狂发作。双相指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单相躁狂占心境障碍疾病的5%10%,单相病程中可以是一次发作,也可以多次发作,仅发作一次的很少见。躁狂发作的自然病程大约是数周到数月,平均为3个月左右,抑郁发作持续的时间通常为6个月至一年,平均为9个月。虽然双相障碍可自发缓解,但如果不加以治疗,复发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躁狂发作的病因是什么?目前认为遗传和环境都在起作用,躁狂及双相障碍与遗传的关系更为密切,遗传的方式可能属于多基因遗传。目前其相关的基因仍未被确定。

目前对躁狂症及双相障碍的神经递质变化也尚未确定。现在从治疗药物的作用机理、体内神经递质代谢物的水平变化等方面推测,有研究人员认为5-羟色胺缺乏可能是双相障碍产生的分子生物学基础。在5-羟色胺缺乏的基础上,去甲肾上腺素不足出现抑郁症状,亢进则出现躁狂症状。

那么环境因素如何起作用的呢?严重的精神负担和心理冲突可促进抑郁症和躁狂症的发作。而此后可能不需要明显的应激事件就会有再次的发作。

目前的观点是患者有容易发生双相障碍的易感素质,再加上环境因素的激发,最后使疾病发作。

对于躁狂症的治疗,目前运用的药物主要有两类:一是抗精神病药物,二是情绪稳定剂。由于双相障碍会反复发作,因此双相障碍是慢性病程障碍。在急性期,药物的作用在于缩短病程,而在间歇期药物的作用则为阻断反复发作,药物的运用为长期性。

另外,躁狂发作的急性期不适合进行较深入的心理治疗,而在缓解期可进行支持性心理治疗,以使患者接受疾病,接受药物治疗,并调整疾病带来的影响。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09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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