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花圃和公园中与牡丹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有一群人在山水之间寻找着日渐稀少的野生牡丹,为了了解这些生灵的生存状况,更是为了给大家保留一份特别的色彩。曾经在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工作的王益就是这样的一位寻花人。
作为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洪德元院士主持的野生牡丹遗传多样性和保护工作的一部分,我在查阅了《中国植物志》和国家植物标本馆的所有标本,对于牡丹的生境、具体分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后,就准备好标本夹和标签纸,带上GPS和相机,背上背包出发了。
晋南的矮牡丹
第一站是山西省南部的稷山县西社镇。虽然得步行十几里山路,但是没有费多大周折,很快就找到了矮牡丹(Paeonia jishanensis)的一个居群,植株稀疏地散布在向阳坡面的林隙地。幸运的是花期正旺,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特别显眼。拍照、取材,并选取了一株完整的植株作为凭证标本。研究的目的是研究群体内部的基因流,所以期望每个群体能够采集到80个植株的DNA样本。由于丹皮可以入药,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时,这里的矮牡丹种群遭到严重破坏。我只采集到十多个样本。顾不上做太多感叹,很快就奔赴陕西继续采集工作。
秦岭山中的紫色诱惑
在陕西师范大学任老师的帮助下,我们顺利在甘泉县劳山下寺湾林场找到了紫色花瓣的紫斑牡丹。牡丹是灌木,有“长一尺退八寸”的说法,在秦岭山区的太白山发现了一人多高的紫斑牡丹(P. rockii subsp. atava),想来也有几十年的高龄了。而这株牡丹也是我在采集的过程中,见到的最高的植株。
在黄河象的发现地甘肃省合水县,子午岭的太白林场,我们发现了规模最大的紫斑牡丹(P. rockii subsp. atava)种群,满山遍野的牡丹散布在林间。可惜花期已过,我也只能在脑海中想象万紫千红铺满山的场面了。
野外考察过程中,也会遇到一无所获的时候。第一次去华山时,由于向导不认识我们的目标野生牡丹,所以一天的寻觅就变成了“华山一日游”。时间表已经排定,我只能带着遗憾离开。由于标本和相关记录都显示华山是有牡丹存在,没过多久,我又二次造访华山。这次,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我,不过,当看到陡峭石壁生长的那片牡丹时,心里不免打鼓。本来打算自己去采几片叶子和一株标本就可以,可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让熟悉地形的向导贴着岩壁下去,把几株七八十厘米高的矮牡丹全部连根拔起。本来就稀少的牡丹在华山上又少了几株,使我不禁心生愧疚。
无功而返的甘肃之行
甘肃省天水市是紫斑牡丹的另一个亚种P. rockii subsp. rockii。在向导的引导下,我们来到一片山坡地。灌木的生长环境一般都在林隙地,所以,我就尽可能往山坡边上走。我从一个两三米高的坡地溜下去,站在一块不到1平方米的平台,四周看了看全是荆棘和一些其他的灌木,一直延伸到沟底。确定这里没有牡丹,想着离开这里时候才发现,下来的时候容易,爬上去却非常困难,根本都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
五六月份的太阳将黄土烤得异常干燥。我这种手脚并用的攀爬动作,就像是从土坡上扒拉土块,除了扒下来土层让我站高了几厘米之外,没有一丝能爬上去的曙光。但若一直沿着这条布满荆棘的沟走到谷底,很可能有迷路的危险。后来就在边上找了几根树枝,在这土壁上每隔几十厘米刨出一个蹬脚的地方,折腾了许久终于爬了上去。等我再爬过一个山头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向导们呼唤我的声音……这天也是一无所获。
生长在秦岭深处的紫斑牡丹
震区寻牡丹
如果说汶川地震让大家知道了茂县、理县这些深山中的地名的话,我则是因为四川牡丹(P. decomposita)亲近了这片土地。关于四川牡丹的线索,只有《中国植物志》上的模糊记载,大致指向理县和茂县方向。很幸运的是,在前往牡丹出没之地的车上遇到了一位非常善良的藏族大叔,经常在山上采集草药的他对当地牡丹的分布了如指掌。在这位大叔的帮助下,理县的采集任务得以顺利完成。
阿坝州的山跟秦岭或者子午岭的山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种风光,石头相对更多。当地人说,这里的丹皮当时被采集得非常严重,一般人能到得了的地方,几乎都找不见了,只有用绳索攀爬到非常危险的地方才能找到一些,而且只有寥寥数株。为了尽快找到牡丹,在一天雨停之后,穿着一双便于在湿滑地面上行进的军用胶鞋,就上山了。不想在路程将半的时候,大脚拇指跟松动跌落下来的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结果那天下午我就独自在那里欣赏岷江流域的大山美景。向导采集完之后,又把我背下山去……第二天,我又继续上路了,挂的这块彩只到两年后才痊愈。
回到北京已经是8月底了。分布于陕西省略阳县,甘肃省徽县的几个P. rockii subsp. rockii居群又列入了采集名单。为了抢在落叶之前采得标本,金秋9月,我又踏上了寻找牡丹的征程……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1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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