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雪豹是世间最神秘和美丽的动物之一。它们居住在雪线以上，位于高山生态系统食物链金字塔的顶端，却因为美丽的皮毛引来了杀身之祸。如今，栖息地和猎物的丧失也正使它们寝食难安。

喜马拉雅山区常年冰雪覆盖，气候严酷，天气瞬息万变，难得有一个宁静的夜晚。皎月挂在山巅，绵延百里的皑皑雪峰银光泛闪。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忽然，一个身影从一个大石崖上闪过，轻盈地飞跃了五六米远。它线条纤细柔美，最具魅力的是身后还拖着一条蓬松的、几乎与身体齐长的尾巴。前方不远处，突然有“大石块”在轻微地扭动，一会儿功夫，“大石块”居然生出了四肢，站起来了。哦，你先不要惊讶这些黑暗中莫名其妙的移动物。看呀，那身影压低了身体，躲闪在石头背后，显然，它正等待时机从下风处逐步逼近“大石块”。倏地，身影如一道闪电，冲向“大石块”……原来，这是一头英俊的雄性雪豹追捕岩羊的精彩一幕。成功猎杀了悬崖边上休息的岩羊后，雪豹拖拽着这块美味大排寻了个安全舒适的地方，享用自己的佳肴去了。

雪山的主宰

雪豹是雪山的主宰，它们雄踞于高山之巅，处于这个生态系统能量金字塔和食物链的最顶端，是居住地海拔最高的食肉动物。从俄罗斯和蒙古边缘到中亚各国，向南至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再到喜马拉雅地区的印度北部、尼泊尔、不丹，雪豹的分布呈一个弧状。在我国境内，雪豹的栖息地包括青藏高原的腹地，甘肃、宁夏、内蒙古等省区。它们的辽阔疆域涉及到12个国家，在我国境内西部8～9个省区都有分布或历史记载。雪豹的这种分布格局几乎与高海拔山脉的分布相吻合，哪里有高山，哪里有雪线，哪里就有雪豹的身影。它们的垂直活动距离区间比较宽，在海拔2000～6000米的范围内都能找到它们，在某些600～1500米低海拔地区也发现过雪豹的记录。冬季，它们下迁到海拔2500米左右、由高山灌丛和山地针叶林组成的低地寻觅食物；而到了夏季，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线边缘则是它们最爱光顾的领域了，这里有它们喜欢的裸岩和高山草甸。“雪之豹”（Snow Leopard）的名字多半是由于它们与雪线、白雪密不可分而得到的美誉。

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每每参观北京动物园，驻足时间最长的笼舍就是位于动物园东北角的豹房。今天，再去看望那里的雪豹，仍可以见到有两只漫步其间。不知还是不是小时候见到的那几只，或是已经更替了房主？雪豹的美令人陶醉。它周身为泛点奶黄的浅灰或烟灰色，身上镶嵌着不规则的玫瑰形黑色斑块，这种体色和斑纹在它们的栖息环境中是有力的隐蔽色。它们体型矫健，曲线流畅，外形似金钱豹，但却比金钱豹的身躯矮小，头和吻部更圆而小巧，四肢比金钱豹短。比较解剖学研究发现，雪豹的肱骨（相当于我们的上臂）、尺骨和桡骨（即前臂），以及股骨（俗称大腿）、胫骨和腓骨（也就是小腿）都比金钱豹短平均大约30毫米，且更轻便，毛茸茸的大足显得十分宽厚，犬齿和爪小于金钱豹的尺寸，却同样锋利。雪豹行动起来轻盈无声，且具有足以藐视其他猫科动物的超级弹跳力。这样的身体结构更适于寒冷的高海拔环境，便于游走于石砾、陡坡之上。这正是“阿伦规律”的胜利，那条规则说：气候寒冷地区的内温动物身体的外部器官或突出部分（例如四肢、耳、鼻吻部等）相对小或有变短的趋向，以起到保温、防止热量散失的作用。

最有意思的是，雪豹的舌骨已基本骨化，而其他豹属动物（狮、虎、金钱豹、美洲豹）的舌骨中部为韧带性软骨，这也正是雪豹特立独行的一面，科学家因为这个特点才单独给了它们一个雪豹属（Uncia）的地位。

雪豹的毛皮光泽柔软，但最令人着迷的还是它们的大尾巴，修长而蓬松，在飞檐走壁方面起到至关重要的平衡作用，睡觉时还是绝佳的围脖或铺盖。更有甚者认为，雪豹的尾巴在雪地上边走边来回扫动，把自己的脚印完全扫去，以免被猎人发现。当然，这种说法其实不太可能，否则我们又如何能在野外找到它们的足迹呢？

雪山上的神物

雪豹生性孤僻，是快乐的流浪汉，却生活得很逍遥。白天，它们趴在岩石上晒太阳，或者躲藏在山洞或石缝中休息，晨昏则是它们一展身手的时候。雪豹是出色的猎手，岩羊、盘羊、北山羊、塔尔羊是它们的主食，马麝、藏原羚、黄羊、旱獭、野兔则是副食，鼠兔、沙鼠及雪鸡、雪鹑、藏马鸡等鸟类就算它们的“小菜”了。进食时，雪豹保持着绅士风度，它们用前脚爪抓食物吃，而不是像它们的近亲豹属动物那样趴在地上，直接下嘴撕咬。如果在冬季食物极度匮乏的时候，雪豹偶尔也去作偷鸡摸狗的勾当，当然它们“偷”的是牧民饲养的绵羊。要知道，饥饿的雪豹可不懂得家羊与野羊有何区别，在它们眼中绝对都是美味佳肴。我们该宽容对待它们，更何况，雪豹食物的缺乏与人类破坏环境，捕猎有蹄动物也不无关系。

雪豹是害羞的，甚至在人类面前会表现出胆怯，自1775年一个叫施赖伯（Schreber）的西方人正式科学地描述雪豹以来，还未发生过雪豹主动攻击人的事件。相反，雪豹在人们心目中的美好传说却很多，尤其是藏民将它视作神物。据说，11世纪，有位圣僧徒步穿越珠穆朗玛峰一带，他不顾当地村民的劝阻，躲到远处一个山洞中修行。不料，那年寒冷异常，雪下了整整18天，大雪封山长达6个月。百姓均以为，僧人凶多吉少。开春时候，大家上山寻找僧人的尸首，却见远离山洞洞口处出现了一头雪豹。众人都想，僧人即使不被冻死，也会遭遇雪豹的袭击而一命呜呼，赶到洞口，却听洞内传出了悦耳的歌声。这才知道圣僧尚在，人们问：“你看到雪豹了吗？”他居然回答说：“我就是那头雪豹。”原来，圣僧已修成正果，可任意变化。刚才那头雪豹就是他的化身。从此，喜马拉雅山区的雪豹就被当地的佛教信徒尊为神物了。类似这种传说在很多有雪豹生存的地区都可以听到。

笔者都是被无数雪豹的故事吸引的热心听众。能为雪豹的研究和保护工作尽点力量，一直也是我们的心愿。很偶然的机会，新疆自然保育基金会的负责人温波先生和程芸女士找到我们，希望我们帮忙申请雪豹的保护项目，这也使我们有机会为雪豹做些工作。在大家共同努力下，我们的项目得到了总部设在美国西雅图的国际雪豹信托基金会的支持，并由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马鸣先生承担具体野外研究工作。马教授是位和蔼可亲的师长，他带领研究生在新疆托木尔峰地区开展生态研究，已经取得了一些可喜的进展。他们利用红外照相机拍摄到了很多雪豹的精彩照片，最珍贵的照片莫过于一头雪豹翘起高高的尾巴，向石壁喷射尿液。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雪豹在标记自己的“领地”。

每年1～3月份是雄性雪豹“娶媳妇”的时节，此时，它们把自己的家域看管得很严格，绝对不允许其他“男士”侵犯。它每天巡视自己的领地，并用尿液标记范围，以告诉入侵者“这片地属于我”。2005年，马教授的研究小组正是拍摄到了这种行为的镜头。

在这个浪漫的季节，“妙龄少女”会在清晨或黄昏发出低沉的叫声，以呼唤男孩的到来—雪豹从不像豹属亲戚那样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雄雪豹则在异性面前充分展现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热烈欢迎女孩子到家中“谈情说爱”。由于雪豹的巢穴比较固定，它们经过多年积累的兽毛会变成舒适的毡子，对毡子进行稍事整理后，它们就可以同床共枕了。之后，雄性雪豹又过起单身生活，它的妻子则经过100天左右的孕期，将在5～6月份生下2～4个可爱的小宝宝。长到2～3岁的时候，孩子们也将谈婚论嫁，扩充自己的地盘。

濒危的雪豹

现如今，雪豹的日子正日渐艰难。人类的偷猎正成为威胁雪豹生存的主要因素，它们因美丽的外衣而遭到大肆猎杀。目前，国内外的黑市中很容易见到雪豹皮或其他制品。豹骨还被用作虎骨替代品。此外，滥捕乱猎雪豹的食物，如大中型有蹄动物，以及在青藏高原大规模毒杀鼠兔和旱獭，都造成了雪豹食物资源的匮乏，甚至让雪豹二次中毒。过度放牧，家畜与野生有蹄类动物争夺牧草，也导致了雪豹食物的消失。有人认为，雪豹的自身疾病也是致危的因素之一。另外，动物园收购也是原因之一，今天，世界上的150多家动物园豢养着近500只雪豹。还需提到的是雪豹栖息地环境的退化，这种破坏将导致种群呈斑块化分布，种群间缺乏基因的交流。

目前，全世界现存的雪豹种群数量乐观估计有4500～7000只，而有的科学家则指出，全世界雪豹的有效繁殖种群可能只有2500只。现在，雪豹已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SSC）编制的《受胁物种红色名录》中，定为“濒危级”（EN），与大熊猫地位相当。此外，《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也将雪豹列入附录I，严加控制贸易。

很多专家指出，地球上本来只有230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可以满足雪豹的苛刻的生活要求，而实际上，真正可以供雪豹利用的栖息地面积只有不到160万平方千米，且大部分在中国。可见，我国在保护雪豹上担负着重大的责任和义务。除马鸣教授开展的雪豹项目外，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蒋志刚研究员领导的研究组在另一个国际雪豹基金会的资助下，开展了“中国青海都兰国际狩猎场雪豹调查”项目。他们在2006年3～5月，于青藏高原东昆仑山支脉布尔汗布达山区用自行研制的“豹眼I型—自动感应照相系统”拍摄到了雪豹的野外生态照片。

另外，我国政府很早就将雪豹列入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名单中，今天，我们相信，通过法律法规的宣传，加强社区公民保护雪豹的意识，积极建设自然保护区，开展研究与保护项目，在动物园建立谱系簿等措施的实施，必将有效地挽救雪豹，避免它们步老虎的后尘！

雪豹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0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