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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不一定为实

撰文/申振钰  发表于 2019年04月04日

人体特异功能到底存不存在?国内外报道的所谓观察结果,即所谓的“眼见为实”的案例或在实验室里的所谓观察实验,究竟是些什么成果?本文将带你一起去拨开“特异功能”的虚伪外衣。

 

在日常生活中和媒体上常听到的一种说法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在许多情况下是正确的,因为一切认识源于实践。但是眼睛的功能是有限的。眼睛看东西时,也会受到一定的条件的限制:第一,眼睛只能接受可见光,它所能感受的光谱范围极为有限;第二,眼睛只能接受直线传播的光线;第三,外在光线要一定的亮度,否则在视网膜上不会成像,如果亮度不够,也不会产生视觉感;第四,眼睛观察的时空也是有限的,在极短时间范围内,眼睛的视觉是无法达到和反映遥远之处以及物体的细微末节。因此,我们的眼睛常常会出现观察错误,看到假象和虚幻的事物等,从而使我们受到“眼见为实”的欺骗,甚至给人们带来麻烦和痛苦,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特别是在观察、检验涉及科学范围的事实时,应该特别小心。上世纪70年代末,风靡于中国大地的人体特异功能热,靠一个“眼见为实”的包装流行30年之久,至今仍然被一些人追捧。很多人在心里期盼着它会“导致一次科学革命,产生人类认识客观世界的一次飞跃。如果搞得好,这场革命可能在21世纪就会到来”,就像《现代人体特异功能》一书的编者奎内斯所说的:“人体特异功能将会给世界的人们带来福音。”

 

自然杂志封面.jpg

《自然杂志》1980年第4期将“特异功能”青少年作为封面人物

 

笔者自1979年开始,跟随着人体特异功能的传播浪潮,观察了许多表演,参与了许多观察实验,并调查了国内外的许多案例。直到上世纪末,还在参加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者所设计的一些实验检验的试样讨论。对于人体特异功能是否存在,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现将笔者所观看的特异功能的部分表演和伪气功(人体特异功能变种)的案例作一些披露,并从科学方法上进行一些分析,也许会对人们起到一些启迪作用。

1979311日的《四川日报》刊发了一则消息,报道大足县发现一个能用耳朵辨色认字的儿童。这就是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的起点。此报道一经传出,在不到1个月的时间里,全国29个省市都转发了这一消息。随后,各地不断地涌现出“特异功能”儿童。他们的“特异功能”包罗万象,有的能用耳朵认字、辨色,有的能遥视、探宝、侦破、断案,有的能意念改变物质结构、改变生物习性、焊接金属,进行思维传感(你想什么,我知道什么),预知未发生的事情。特别有诱惑力的是“特异功能”治病。不仅如此,见神、见鬼、灵魂出窍等都可以成为“特异功能”人的本领。一时间,在全国范围内,这类特异功能人的表演举目皆是,每一天都有“特异功能”的新项目见诸报端,这种状况在中国大约持续了4年之久。为了弄清真相,1981年国家科委成立了“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办公地点设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我作为研究会的一名研究人员,负责这个联络组的工作。这个联络组成立的初衷是:第一,编辑《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第二,对特异功能人进行调查和测试;第三,处理群众来信。这个联络组成立之初,上海的社会学家邓伟志同志做了许多工作,特别是做了许多考察特异功能人的工作,并且将许多考察报告发表在上海的《文汇报》上。

他回上海后,笔者作为这个联络组的负责人,除了完成联络组的工作任务,也出于个人好奇,观看了许多表演,参与了北京师范学院(现首都师范大学)物理系一些科研人员所作的观察实验。把这些近27年前的观察再拿出来与读者分享,其目的不仅是告诉读者一个事实,更重要的是想探讨一个思维方法,“眼见不一定为实”。


所见的王氏姐妹的表演

王氏姐妹是来自北京的特异功能儿童。 198024日,在上海召开的“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上,来自四川(1人)、北京(3人)、安徽(4人)、河北(1人)、江苏(1人)、湖北(3人)、黑龙江(1人)7省、市的14名特异儿童进行了“特异功能表演”,其间,王氏姐妹荣登榜首。1981年笔者应北京空军某研究所的科研人员罗冬苏邀请,在北京市委党校大院里看王氏姐妹表演“特异功能”。之前就有报道说两姐妹不仅能用耳朵认字、辨色,她们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认字;不仅如此,两姐妹还可以思维传感—即两姐妹各拿着一个试样,只要她们之间一接触,两姐妹就能说出对方试样里的字。听别人说或看报刊的宣传报道,真是令人惊奇。我虽然好奇,但还是想弄个究竟,所以不能先入为主,更不能只听别人说或看报刊的宣传报道。

罗冬苏事先了解我对“特异功能”的态度。约我看表演,也是为了让我信服“特异功能”的存在。但我是学物理专业的,严格的实验要求和严密的逻辑推理的训练,使我养成了遇事爱作理性思考的习惯。对于“特异功能”这种违背常规科学原理的奇异现象,一开始就抱有一种怀疑态度。因此在看表演时,就特别留心,仔细观察。按照特异功能研究者的说法,就是“盯得太紧”。试样是由罗冬苏提供的,它们是装在牛皮纸信封或火柴盒里折叠的纸字样,在近3个小时的测试中,两姐妹不断变换花样,从来不安静地坐在固定的地方,而是不断走动,手里拿的试样不断变换位置,一会儿放在耳边,一会儿放在腋下,一会儿又放在两腿中间,并在人群中不断穿梭,时不时还要和现场观看的叔叔阿姨聊上几句或做上几个怪模样,以分散人们的注意力。会场上不断暴出欢笑声和鼓掌声。当时有科教电影制片厂的录像队伍,自然会跟随着录下那“精彩”的一幕幕。但是,我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两姐妹在人群中的不断走动,并且在身体的不同部位移动试样,实际上是在寻找打开试样进行偷看的机会。这个过程,只要你盯得紧点,是很容易发现的。我向罗冬苏提出我的观察和疑义,并提出了“双盲”实验的想法,以减少作弊的可能。看来,罗冬苏是有备而来,他提出给王氏姐妹套上布制的罩子,我同意了。这个罩子是一个破旧的,上面有许多洞口的暗室窗帘。看起来这块由红黑组成的厚布,不可能偷看。但我观察到的,凡是成功的,还都是偷看的。测试的试样,仍然是上面准备的几种。有了上面观察的经验,我便盯得更紧了,其结果与上面看到是一样的。两姐妹接到试样后,把手放到罩子里,不断地移动试样和翻动罩子,当找到罩子的洞口时,她们就把身体弯下去,作挠痒或沉思的样子,然后再把身体直起来,经过几次这样的反复,一般就可以成功了。

这样的表演在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比比皆是,各种媒体几乎天天都有“特异功能”的新消息爆出。“特异功能”成为那个年代最风靡的时髦货。由于“特异功能”表演的作假、作伪屡屡被揭露,来自科技界的批评不绝于耳。“特异功能”研究者,将“特异人”引进实验室进行研究,并不断发表实验报告。不用仪器的观察报告和采用科学仪器的实验报告,也经常通过科学杂志发表出来。但这样的“报告”,同样蕴含着相当数量作假、作伪的成分。做成功了,也是因为实验条件控制的极不严格;一旦严格控制实验条件,就很难成功了。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被科学共同体承认的成功例子。


与北京师范学院(现首都师范大学)物理系科研人员作实验

那是1981年夏天某日,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教师林书惶,邀请我参加他在北京师范学院内的实验室(特异功能实验室)对王氏姐妹的实验测试,我提出与同事董光璧、张凭一同前往,林同意了。我们一同来到林的实验室与林一起讨论实验方案,为了保证“双盲”的实验条件,我们提出,试样不在被测试人面前做,要事先做好,并且由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做,另外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我们推举董光璧做试样。试样要求放在装胶卷的暗盒里,暗盒盖用密封胶粘起来,一共10个试样,试样事先都编好了号码。整个试样方案的制定以及制作过程,都写在林事先设计好的实验报告里。林与我们三人一同前往王氏姐妹家中。测试是在王氏姐妹的卧室里进行的。为了保证“特异人”的良好心态和快乐的氛围,林首先向王氏姐妹介绍我们是林的朋友,希望她们放松地参加测试。王氏姐妹从10个试样里各自挑选了自己的试样,开始她们的“特异功能”测试。为了保证王氏姐妹轻松的测试环境,我们没有“盯”她们,而是和林及王氏姐妹的父母聊天,林对王氏姐妹说:“你们放松地做,做出来告诉叔叔”。王氏姐妹依然和我以往看到的一样,拿到试样后,不断地翻动试样,一会放到耳边、一会放到头顶、一会放到腋下,时而还放到袖口里,并不断从卧室里跑出去。就是这样,她们经过换了三次试样,一共“猜”了6个试样,用时2小时40分钟。究竟“猜”得对不对,我们谁也不知道。在回到林实验室的路上,我问董光璧写的什么字,董告诉我10个字是:“希望王×王×试验成功”。到了林的实验室后,在大家的监督下,林逐一检查每一个试样盒,发现没有被拆封的迹象。然后逐一打开试样,把实验结果按打开的顺序逐一写在实验报告上。其结果显示:6个试样,没有一个是董光璧同志写的“希望王×王×试验成功”里的字,实验结果由林及我们三人共同签字。这个结果在我看来是意料之中的。总结一些表演和实验结果发现,凡表演或实验成功的例子,有以下几种情况:一是偷看(还是眼睛的功能),二是协同作弊(有“托”或给予暗示者),三是猜中几率(久经训练或大量事件的猜中),四是掌握一定的魔术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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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严密的测试面前特异功能就会露出马脚

 

此后,我还观看、参与了许多这类的表演和实验。不仅在北京观看了如王氏姐妹、姜×(女)及张××(男)等著名“特异人”的表演和实验;还带领由国家科委录制中心、中科院研究生院组成的测试组赴南方测试,其结果也不过如此。中科院心理所测试组对黑龙江牟××(女)、河北于××(女)著名特异人的测试;安徽繁昌县科委、皖南医学院等对安徽著名特异人胡×、何××、张××、黄××(男)的测试;中科院武汉物理所科研人员等对武汉著名特异人谢××(男)、熊×的测试(这些人都是参加1980年在上海举行的第一届人体科学讨论会表演队成员),其结果也是一样的。与罗冬苏同志一起对北京著名特异人王氏姐妹、姜×作过6次测试的该所另一位科研人员李良明同志,对测试结果的总结有以下4点:

王氏姐妹、姜×,根本没有什么“特异功能”,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王氏姐妹、姜×的所谓“特异功能”,实际上是“变相了”的视知觉功能。如果任其发挥,可以大显神通。

所谓“特异功能”并非奇异,是一般人都能掌握并能表演的“低级魔术”,很容易被识破。

有关的宣传报道,根本经不起客观实践检验。在我们上述试验结果中,已否定了“耳朵认字说”的大部分报道。


 

(本文发表于《科学世界》2008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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